涂山明 在𠍆山上度過了她的豆蔻年華，轉眼到了及笄之年。
蓐收說“葉一，恭喜你，你出師了，我能教你的都已教會你，你如今的靈力修為在同齡人中已屬上游，可以到赤水秋賽上試試身手。”
以往赤水秋賽，蓐收都會帶三個徒弟去看，長見識，了解大荒之內如今有哪些高手。
葉一鄭重跪地行大禮，叩謝師恩，雙手掌心朝上托起，手上出現了一件月白色閃爍著金光的軟甲，“這是葉一的謝師禮，師恩如海，難報萬一，區區薄禮，敬謝恩師。”
蓐收接過，原來這就是她十五年前找金天星沉給自己定制的禮物！金天星沉是出了名的慢工出細活。吃玉髓的盤絲蛛的絲、冰蠶絲混黃金絲織成，衣領內側還用金線繡了他的名字，左右袖口內側各繡了珍重、無恙，四個小字，字體都是她親筆，讓金天星沉織進去的。水火不侵，刀槍不入，冬暖夏涼，難為她費心了。
葉一站起來，出師了，是不是意味著要下山了，以後不能每日見到師父了；學有所得她很開心，可是不能每日見到師父了，不開心抵消了她的開心。
蓐收說“怎麼？出師了還這麼不高興？”
葉一有些哽咽地說“出師了，是不是就不能每日跟在師父身邊了？”
蓐收說“別哭。走吧！我們去一趟不周山，去遛遛大黃和小黃。”
兩人兩虎，騰雲駕霧飛到不周山，在寒暑水邊，大黃和小黃咕咚咕咚地低頭喝水，好像在別處沒水喝快渴死了似的。
蓐收與涂山明 站在河邊，看著腳下寒暑水激蕩奔騰，冷暖兩股流水踫撞，融合，前進。
蓐收說“ 兒，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我也很喜歡你。可是……”
“沒有可是！不要可是！”涂山明 鼓起勇氣抱住了眼前的人，阻止他說出可是後面的話，這是她百歲後第一次擁抱除了爹爹以外的男人。
爹爹曾說，只有非常非常非常喜歡的人，也對她如爹娘對她一般好的人，才可以如此，她敢肯定自己非常非常非常喜歡師父，師父也待她如爹娘待她一般好，數十年如一日帶她修行，一絲不苟。
師父沒有妻室，沒有婚約，自己也過了及笄之年，她就是喜歡師父，師父也喜歡她，有什麼不可以？有什麼可是？她不要听可是，沒有可是！讓他閉嘴。
蓐收第一次被少女抱個滿懷，心髒不爭氣地急跳了幾下，脖子爬起血氣，將出口的話一時之間變成了空白。
他誠惶誠恐地想抬起手擁抱她，卻猶豫再三，停在空中，抱又不敢，放下又不甘，左右為難。
涂山明 良久也不願意松開手，她說“如果你好男風，我願意一輩子在你身邊做葉一，做你的書童。”
“如果你嫌棄 兒年齡小， 兒總會長大。我們家沒有任何人會為難你，我爹娘，包括外爺，都支持我。”
“如果你擔心自己以身許國難再許卿， 兒願意陪你戎馬沙場，並肩作戰。”
“如果你還有顧慮，只要你未娶，我就一直等你，等到你願意時。”
“我不要你說可是…嗚嗚…” 兒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蓐收的手終于再次抬起，給了少女一個溫暖有力的擁抱，他受不了女孩子哭，何況是他親手帶了二十五年的 兒。
他什麼都不怕，唯一怕的是萬一他有一日戰死疆場，誤了她終身。她是女嬌娥，並不是應蕭那種將門虎女，他怎舍得讓她披堅執銳跟著自己打仗出生入死。挖空了心思想理由勸她，找的理由卻連自己也勸服不了，數十年朝夕相處，親手教習武藝，涂山明 四個字早已在他的心里扎了根，烙了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怎麼也無法拔除。
“ 兒，你真的想清楚了嗎？相處了這麼多年，你應該很了解我的為人和脾性，我不是像你爹爹那樣溫柔體貼憐香惜玉的，又比你年長了數百歲，還經常打仗，若跟了我，聚少離多，只怕你將來會失望後悔。”
“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兒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心甘情願想陪著你護著你等著你，我不會失望後悔。”
兒撒潑打滾兒，哭得涕泗橫流，都蹭在蓐收的白衣上，蓐收哭笑不得，他脖子漲得通紅，也不知自己是花了多大力氣才忍住不親她的，總覺得她還是幼狐，轉眼間，她已經到了能議親的年齡了。
蓐收摸了摸 兒的頭，說“別哭了，哭成小花貓就不好看了。”
待 兒終于舍得松開時，她蹲下到河邊掬起一捧寒暑水，洗臉，寒暑水竟是溫的，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樣，是溫暖的；師父的擁抱，也是溫暖的，而且和爹爹的溫暖是不同類型的溫暖，她想說她很歡喜。
蓐收問“你要參加今年的赤水秋賽嗎？”
“嗯！”
蓐收說“那就在𠍆山上住到秋賽後再回家吧，我帶你備戰。”
兒說“好…秋賽後我就要回家了嗎？”
蓐收又問“怎麼？你不想走，想一直住在𠍆山？”
“嗯！” 兒肯定地點頭。
“只要你爹娘同意，我沒意見。”蓐收說。
這天夜里，𠍆山蓐收府中，蓐收和 兒在各自的房間里都翻來覆去無法入眠，一直在咂摸著下午在寒暑水邊發生的事。
兒想著，我這算是告白成功了嗎？從前為了方便變成男孩子跟在他身邊，如今，卻想為悅己者容，讓他看見自己女兒裝束的樣子了，絕不比那應蕭差。
蓐收想著，為什麼今日心跳那麼快？將她送的軟甲放在枕邊，抱著軟甲在床上翻來滾去，一種難以言說的心情，原來這就是有心上人的感覺，心撲通撲通跳得很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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