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當然,並不是那種陽光普照,這在幾乎完全把上空遮個嚴嚴實實的密林來說也不可能。
但不知是哪位偉大的哲人曾經說過,陽光總是公平的,它會無所不達地給世界萬物送去自己的溫暖,無論在何處。
事實確實如此,饒是感覺連個蒼蠅縫都漏不出的濃密樹冠,陽光也硬是歪七扭八地在看不到的葉片迷宮里擠出身姿,最後投下一束微弱但是充滿希望的曙光。
而也就是這無孔不入的陽光,交集間竟也在林間落下了片片斑駁的樹影,縱使身處科考服內,李文軒似乎也感覺到了曦光對他面龐的撫摸,他不由得抬起頭來。
有些可笑的是,錯雜的陽光撒在李文軒的科考服頭盔上時,陸離間像是給他畫了一個類似京劇的大花臉。
按林婉兒的話來說,現在李文軒就像是化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可笑妝容。
“你看我現在像京劇里的哪個行當?”
“真的,你現在就特別像那個丑!”
林婉兒還沒說完就發出銀鈴般活潑清脆的笑聲,李文軒看著,也跟著在那里傻笑。
“快看那里,彩虹草!”順著高常宇的聲音看去,眾人奔波一晚的艱辛立時消去大半:
只見前方的一株兩米來高的植株,整個身體沒有一個大主干,七八條像是章魚觸手的枝條順著扎根土中的根系仰望空中,像是在與眾人揮手致意一般,同其余的肉食性植物一樣,它的葉面上也覆滿了黏液用以捕捉獵物。
當然,這並不是吸引眾人的地方:
好巧不巧,這株植物正好坐落于陽光最為集中的區域,似乎就是為了在此吸收來自天地的精華。
而隨著一個最佳的陽光照射角度,奇觀就此產生:
線性葉面上滿滿一層的黏液與從一億多千米外來自太空的饋贈完美地結合,由此產生的造物令每個人都不吝獻上自己的贊服。
彩虹!
一道或許不到一人高卻不失其恢宏的天弓!
赤,橙,黃,綠,藍,靛,紫,不多不少,陽光正好:
葉片黏液在反射光線後形成的七彩光譜,是無論哪個頂級畫家都無法調出的絕美畫板!
變,還在變化!
隨著照射角度的變化,陽光經由雨滴內的第二次反射和第二次的折射,再次生成了一道與虹相反弧度藍色在外而紅色在內的第二道彩虹:
霓!
第三道,第四道,好像這艱難進入密林的陽光都是千里挑一的光線,竟在與葉片黏液的三次、四次反射後奇跡般地又生出了兩道彩虹,在沒有被照亮的亞歷山大帶,眾人像是看到一副可以被記錄在人類藝術史上的史詩級巨制!
“彩虹草,果真名不虛傳。”
半晌,不知這四道彩虹消散了多久,陳森慢悠悠地從口中吐出一句話來:
實際上,彩虹出現的時間只有那短短一瞬。
但是眾人只覺在其中徜徉了數個世紀。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李文軒像是突然參悟了什麼,只是立時感覺靈台清明,周身的疲乏好像也消散大半。
頷首過後,眾人從這株腺毛草旁小心地走過,好像是害怕行走的風打散了剛剛的絕景。
雖然彩虹已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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