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顏小晴送到地鐵站，我馬上回到公司，準備迎接下一場袁心柔的直播。
明明晚上有飯局，但袁心柔依然保證自己會在8點前趕回公司，她真的……我哭死！
在7點55分時，我便收到了袁心柔的vx消息。
小柔我到公司了，給茶茶上藥了嗎？
我上了，你直播就行。
小柔辛苦啦（愛心）！
對我而言，看顏小晴直播只是工作需要，看袁心柔才是單純的享受和快樂。顏小晴就像是天生的戲子，逢場作戲的能力堪稱一流，但正因為段位尚低，在我這種中年老油條的眼里，她的一舉一動充滿了表演和虛假的成分，讓人反感。
別的不說，光是那拼命夾出來的嗓音，以及五音不全的歌喉，直接逼迫我的耳朵受刑將近一個小時！
也許過那麼一年半載，我才能夠像文浩然一樣，用麻木的心境面對屏幕前女主播嬌柔做作的嗓子和撒嬌，把她們完全當作是公司撈錢的虛擬商品。
不知不覺中，時間來到了九點鐘，袁心柔唱完了一曲《自傷無色》，正在直播間里感謝禮物，她的聲音忽然一停，而這一陣沉默過了五秒鐘還在持續著……
十秒……
二十秒……
三十秒……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直播間的觀眾和我都有些詫異，麥克風的收音功能很強大，有腳步聲的話一定會被錄進去，而以往袁心柔要短暫離席，不管是去倒水還是上廁所都會說一聲，當然接電話也是。
除非是她突然閉麥。
“嗯……謝謝‘秋風一葉’的夸夸！謝謝……謝謝‘香蕉不是蘿卜’的牛蛙牛蛙！”
袁心柔突然繼續感謝觀眾的禮物，但我明顯听出她聲音中的壓抑和顫抖，好像鼻子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而且僅僅是簡單的道謝居然出現了不自然的停頓。
直播間里不少老粉都听出袁心柔狀態明顯不對勁，紛紛刷起彈幕表達關心。
“啊，謝謝大家的關心，主播……主播有點不舒服，可能要臨時下播……”
直播猝然關閉，畫面中的漆黑仿佛蔓延到我的胸口，那種被狠狠揪住的感覺正扼住我的呼吸，我趕緊在vx上詢問袁心柔情況，然而她遲遲沒有回復。
難道說，在那沉默的片刻，袁心柔在網上看到了什麼，導致病情發作情緒失控？
抑郁癥患者，尤其是病情在中度以上的，一旦發作起來，最有可能做出的就是自殘行為！
我當機立斷，將袁心柔中斷直播的消息告知了洛明妃和凌瑤，希望她們趕緊上去看看袁心柔的狀態。
但很不巧，兩人都不在公司！
我又連發兩條消息給袁心柔，然而她還是一條都沒有回復！
恐慌就像在我的腳下形成了一個黑洞，正將我往深淵拖拽下去！
vx電話特有的鈴聲叫醒了我，我第一時間抓起手機按下通話鍵，一道熟悉的女聲從听筒中傳來“什麼情況，心柔呢？”
是洛明妃！
“她突然斷了直播，我準備上去找她，她在三樓哪個房間直播？”
“她在四樓直播！”
四樓沒有門禁卡我根本上不去！
洛明妃也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個問題，急聲說“我辦公室有門禁卡，你直接進去，顯示屏正下方的桌板底部粘著一個卡套，卡就在里面！”
“好！”
我沒有絲毫猶豫，離開工位徑直沖進了洛明妃的辦公室，一把推開礙事的辦公椅鑽到桌子底下，果然發現被粘在桌板的卡套，以及收納在里面的門禁卡。
我取走門禁卡，直沖到電梯里刷卡按下四層，明明平日里沒啥感覺，此刻我卻覺得電梯爬升得太墨跡！
心柔，你可別做傻事啊！
叮，在電梯門剛打開了一個人的縫隙時，我就急不可耐地沖了出去，以最快速度把鞋脫掉踢到一邊，疾步闖進走廊里。
“心柔！”
我推開第一個房間，里面三個衣架掛滿了華麗的洛麗塔小裙子，但沒有人。
“心柔在嗎？心柔！”
第二個房間，還是三面牆各種漂亮裙子和包包，依舊是沒有人。
“凌總讓我上來看看你！心柔！”
這次是書房，以防萬一我繞到書桌後面，確認沒有人。
剛一步邁出書房，走道倒數第二個房間的門被打開，袁心柔從房間里探出了半邊身子，抬起的右手攥著一張紙巾，即使隔了十幾米我也能看到她眼里的水光。
“心柔”
在看到袁心柔的那一刻我長舒了一口氣，大步向她走近，而袁心柔慌忙用手里的紙團擦了擦眼角，擠出一抹讓人心疼的笑容說“我……我去洗把臉！”
原本甜美清澈的聲音變得嘶啞，就像光滑的玻璃被稜角鋒銳凹凸不平的石頭從表面碾壓過去，留下無數繚亂的劃痕。
她低頭沖進衛生間，水聲響起，我默默站在門邊上，注意到袁心柔走出來的正是她直播的房間。
很快水聲一停，袁心柔從衛生間走了出來，她臉上紅暈未退，眼眶紅腫，眼角被紙巾蹂躪得快要脫皮，而眼白里更是爬滿了讓人心顫的紅血絲。
袁心柔怔怔看著斜下方的地面，灰暗的瞳孔看不到活力和光亮。
“今晚就不播了吧？”
袁心柔呆滯地點了點頭。
“是直播間有人詆毀你？”
袁心柔猶如一尊發條人偶，在我提問後好幾秒鐘才有所反應“不是。”
“可以跟我說說嗎？”
“……嗯。”
還好沒有拒絕交流，否則我只能守在這里直到洛明妃或者凌瑤回來為止。
袁心柔帶著我打開走道盡頭的房間，這是一個起碼有五十平米的寬敞房間，以粉藍白配色為主，牆邊擺滿了可愛的毛絨娃娃，其中好些是迪十尼限量款，另外當然也少不了掛在衣架上的各種可愛衣服和小裙子。
袁心柔默默坐在了粉色公主床的邊緣，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當然不可能往她床上坐，幸好袁心柔還穿著睡褲，于是我在地上盤腿一坐，將後背靠在床邊，身旁就是那雙潔白粉嫩的腳丫子，白玉般的足背上可見青色的小河蜿蜒而下，細流的末端延伸到透著健康粉色的圓潤腳趾。
我不想催促袁心柔，于是就這麼坐著，一邊等她自己開口，一邊偷偷欣賞身邊至高的藝術品。
只看了一會就覺得心癢，我唯有強行壓制住自己想要上手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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