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楊國忠徑直走向打飯窗口，橫了一腳插在副廠長的前面。
花錢票優先打了份飯菜才繞過副廠長面前。
副廠長目光緊緊看著他，臉上帶了些禮貌的微笑，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還帶著一些長輩對晚輩的關切說著“國忠啊，在廠子住感覺如何？你也中午來這兒吃了？前幾日沒見你來食堂，還以為你外面花錢吃呢。”
楊國忠听了臉上泛起柔和的笑，兩人的目光不時交錯，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眼中的潛藏敵意。
“這話說的，我有今天也多虧您的關照。我這人喜靜，一個人住一棟樓都不覺得空蕩，托了您的福，我才能享受這樣的房子。今兒算頭一次我來咱毛巾廠的食堂吃飯，這里的飯菜我覺得看著不錯，副廠長是覺得這兒的飯菜比不得外面嗎？”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年紀不大就心思太重並不好，叔就是簡單的想關心你，沒別的意思。”說著看著楊國忠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
楊國忠臉上一副淡漠的表情回應道“我也沒有誤會副廠長，說那些話都是感謝你對我在廠子里的生活工作安排照顧。有了你做我的副手幫我解決廠子疑難問題，作為廠長的我還是挺欣慰的。要是廠子里大家都像你這樣負責任，咱們廠一定會突破極限，再造輝煌。”
兩人說的場面話在場的人都听不出任何問題，但只有互相交流的兩人能知道對方語氣里帶著的嘲諷，並不是像表面說的那樣。
對話看似平靜，但其中的火藥味還是讓周圍人感到有些不自在，有些緊張。
他把自己比作副手，這樣副廠長的心里的不甘一面徹底升騰起來。
副廠長的聲音響亮中帶著尖銳，向前一步看著他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想當年毛巾廠剛成立時，我們這些老職工都是摸著石頭過河，處境那叫一個艱難。廠子里大大小小的問題我可以說是都已經歷經過了，在這方面我比你有經驗，能幫著廠里我這心里也舒坦。”
“要不說副廠長就是副廠長，你做這個職位別人還真做不了，我想這毛巾廠有我的把控你的經驗一定會更上一層樓的。這段時間有勞你幫我處理工作上的壓力，我已經聯系過了上面同意我過幾天正式開始接手廠子，到時候我們雙劍合並，齊心協力一起好好管理廠子。”說話間，楊國忠的聲音依然平靜中帶著堅定。
扔下一道驚雷，也並不管其他人會不會被雷到，楊國忠說完這些話就端著飯菜找了一張靠近窗戶的干淨桌子坐下。
在窗口前站著的副廠長和他那一派人干愣了會兒，沒有想到楊國忠竟然獲得了上面同意任職的要求。
那麼大的一件事兒竟然被他如此輕易的解決了，還沒有把他推倒，實在是讓人意難平！
副廠長只覺得自己這些天為廠里辦的這些事情，都為楊國忠添了嫁衣，滿肚子生起了氣自然對著飯菜也沒有了食欲，隨意點了幾個菜就端著盤子坐到了楊國忠對面的位置。
而一直跟隨他行動的一派人也選擇了坐到他的周圍，很快楊國忠位置周圍就被副廠長的人包圍起來。
“你剛說的是真的嗎？上面同意你就任了？”
楊國忠不緊不慢，好整以暇的看著他，略微施點了下頭。
開口道“我親自打電話確認的是還能有假？副廠長這是不相信上面的決策嗎？”
“哪里哪里，我只是不敢相信事情轉變的會如此快，而且我並沒有接到上面下達的通知，我有權利對此事保持懷疑。”
見他這樣，楊國忠想著將計就計。
臉上表現出一副略顯心虛的樣子，帶著些心慌說“也是怪我，這件事兒是件好事兒，我這人一向心直口快藏不住事兒。上面一和我說，我就將這事兒先告訴了副廠長，也請在座的各位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
“傳出去也沒什麼吧，你都說了上面是那樣說，那還能有假的？？”
似是看出來他語言中的漏洞，副廠長對這件事懷疑又一次加重了，對著自己人使了一下眼色。
很快就有人看出了他的意思，對著他點了點頭。
可他們並不知道的是低頭吃飯的楊國忠早已將他們的小動作猜想的七七八八。
……
食堂的另一邊，坐著正吃飯的一車間女工們還是對副廠長那邊的動靜時刻保持著注意。
見著負責人回來端著飯菜又去了副廠長那邊，心里也想看看她是如何在人前捧著副廠長的。
女工們一是想看看負責人拍馬屁，二是想看看副廠長和廠長之間就會發生怎樣的戰況。
兩人的不對付在廠里所有人的眼中早已了如指掌，說起兩人之間的恩怨來往，那可真是精彩至極。
正在吃飯的橙橙，也放緩了自己進食的動作，雖沒有像其他女工一樣那麼明顯的轉著身子去看，但她時刻用自己的耳朵注視著那邊和周圍的動靜。
“副廠長也是可惜，我听廠里老人說當年他是毛巾廠第一批職工，還是最開始的工程師。廠里毛巾的設計制作都由他來操守，咱廠子里不少老人都心屬他做廠長，就連調走的原廠長本來的意思也是升他來做接任者。沒想到原廠長一調走，上面就空降了一個新廠長，還騎到了他的身上，直接做了廠長，這你說讓副廠長心里怎麼能舒服呢？”
“換我是副廠長心里也不舒坦，那憑什麼我有了口碑又得到了大家的認同。積攢了這麼多年的人脈，自己沒用上，還淨給別人用了。”
“你這話說的不對，咱廠長是研究生，副廠長那是什麼學歷？副廠長他是有技術是有人心，但終究是沒有廠長能力大呀，現在改革開放需要的是什麼？是創新！咱們廠銷售業績一直在下滑，副廠長就算是得到了廠長的位置，他又怎麼能帶著我們廠掙那麼多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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