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五十分,天色逐漸明亮起來,能夠看到不遠處山上松樹的輪廓。
那是一種淡藍色,泛著光。漸漸的,東邊的天空下層開始出現一種淡紫色,隱約帶著一點紅色,而西邊的天空卻沒有。不知道是太陽的霞光漫步,還是城市霓虹燈的點染。
這種狀態持續了快有二十分鐘,淡紫色的範圍似乎就停留在了山的東側,竟然一點兒也沒有往西邊蔓延,就像有一條中間線一樣。
四點,終于有一戶人家亮了燈,給沉寂已久的森林帶來一盞燭火。
終于,有醒著的人了。
鄢雲琛揉著眼楮,按下壁燈,看著坐在玩偶堆里,一個人望著窗外發呆的的喬笙,輕嘆一聲。
他拿了件衣服過去,披在她身上︰“怎麼了?有什麼心事?”
喬笙搖搖頭︰“沒怎麼,我就是睡不著……”
鄢雲琛也不說什麼,就坐在旁邊陪著她,漫無目的的看著窗外。
晨風有些大,可能是天氣預報有大雨的緣故,雖然還沒來,但風把樹葉吹的沙沙作響,樹枝開始劇烈的搖晃,不像在招手扭腰,倒像在忍受摧折。
天在一點點的變亮,亦或是眼楮已經適應了這個亮度,他們能夠看得到山巔上那搖晃的樹枝尖。風驟然停下,仿佛給了樹木喘息的機會,而後又驟然開始,不停地卷積著窗框,呼嘯著,發出可怕的聲音。
抬眼,東邊那一片淡紫色,已經被吹的煙消雲散,只剩朦朧的一
層薄霧。窗縫里發出被擠壓的尖叫聲,鑽進耳朵里,把窗台外過夜的小昆蟲都吹上了半空。
四點十五,天已經大亮了,四處仍是暗沉沉的一片寂靜,就連剛剛升起的一點霧氣,也被嚇得隱去了。
喬笙開始擔心後面花園里那只常來做客的喜鵲,還有常在水池嬉戲的錦鯉。
不知菜園里那半大的小蔥會不會折腰,也不知那剛剛結締的茄子和辣椒會不會丟失。
雨依舊沒來。
“我心情不好……”喬笙忽然垂下頭來。看她的樣子,快要哭了。
鄢雲琛眉頭輕輕一蹙,摟著她安慰︰“是不是看到貴婆婆、何老板都相繼入院,想到你弟弟了?”
喬笙略顯訝異的看了鄢雲琛一眼,隨後點點頭。
“放心好了,你弟弟身體好多了,手術也已經提上日程,大概月底就能動手術。貴婆婆的身體檢查一切無恙,不過看她精神狀態確實不好,我想過要把她接來,可是她不肯,她怕影響你。下周我會安排她出院,專門找個人來照顧她。至于何老板……”鄢雲琛輕輕嘆了一口氣,“那不是我們能做多少的事,是她自己有多少毅力,我相信,她能夠感覺到你們在支持她。”
喬笙轉頭看著鄢雲琛半晌,眸中溢出溫柔的光澤︰“知道嗎?你變了……現在的你和之前的你,不一樣了。”
鄢雲琛不置可否的輕輕挑眉。
“以前你是客客氣氣,做事沒有任何破綻,可是心里
從來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現在你會設身處地,考慮別人的感受,會真的去關心別人。”
唇角微微勾起一絲淺笑,鄢雲琛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那是因為你,你說的話,我會去做。”
喬笙低頭一笑,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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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淡紫色消失了,那明亮的遠方,也許此刻正被籠罩在一片大霧之中,仿佛海市蜃樓一般虛無縹緲的停留在所有人的期待中。
距離預報的日出時間還有三分鐘。太陽沒有現身,鳥鳴聲從叢林中隱約傳來幾聲,很動听,一個完整的大鳥巢,安穩的坐在樹枝上,院子里的狗叫了兩聲,又很快沒了動靜。
日出沒有在規定的時間登場,而大雨卻蠢蠢欲動,佔據了大半的天空,霧將樓頂籠罩。
除了一片灰蒙蒙的不潔淨的淡藍色,什麼也看不到。
“你說,會下雨嗎?”喬笙忽然問。
“下雨也沒關系,不管在哪兒,我都會給你撐著傘。”
灰蒙蒙的天空漸漸變得澄清、澄澈,逐漸露出了本來的顏色。風停了手,它慢慢的輕輕的揉著樹梢,一改之前的狂躁,樹木安心了。
幾分鐘後,太陽從山的那邊升了起來,金線穿過雲層,暈染出橙紅杏黃的錦繡。
喬笙終于露出笑容。
即使有些困難,只要把它當成中日出前的昏暗,心中便有了希望。
她打了個瞌睡,歪頭倒在鄢雲琛懷里,安逸的睡了過去。
過了幾天,貴婆婆從醫院被接回家。
“
身體怎麼樣?沒什麼事兒吧?”鄢老夫人問道。
“沒事兒,就是膝蓋有些勞損,那都是正常的。”貴婆婆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氣色也好轉了,可反觀鄢老夫人,卻不如入院之前那樣有精神。
貴婆婆有些納悶︰“老夫人這幾天是不是沒好好吃東西?”
“是啊。”鄢老夫人像個小孩子似的,故意作出生氣的樣子,“你這病了進醫院,我當然惦記!”
貴婆婆笑了笑︰“哎呀,都是雲琛和笙笙,一定要我進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鄢老夫人眸中極快劃過一絲淡淡的酸味︰“是了,雲琛從小是你帶到大的,自然跟你感情深。”
“別這麼說,其實雲琛也是惦記你的。”貴婆婆知道,鄢老夫人是個重視血統的人,鄢雲琛的出現打亂了她把總裁之位傳給鄢兆康的計劃,所以她一開始並不喜歡他。
不過,血濃于水,鄢老夫人還是會去關心鄢雲琛。在鄢雲琛被繼母責打時,鄢老夫人也于心不忍,出面調解。不過,考慮到鄢兆雄有個這麼大的私生子,本身就對不起她,有時候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她不是不心疼鄢雲琛,只是更希望他能成為一位合格的繼承人,平時的教導難免嚴苛,與鄢雲琛就更不親近了。
她的付出也得到了應有的結果,鄢雲琛不僅是一位合格的繼承人,更是一位優秀的繼承人。只是……鄢老夫人沒有想到他這麼優秀
,直接讓她這個拼搏半生、力挽狂瀾的祖母離開了鄢氏的核心圈,回家養老去了。
鄢老夫人是有些不服輸,也曾經也跟鄢雲琛較過勁,不過在她看來,那已經算是過去式了。
可現在的她,又同意他跟喬笙結婚,又為他的孩子操心……可鄢雲琛對她,始終親近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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