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淑芳毫不避諱地道:“我是有這個想法，可陛下不一定如我所想的那麼去做。”
她將話說到這瞄一眼陳昌黎，語氣特意加重:“當今陛下心思詭譎，有些事要做就得做完美，不然很容易被他逮住把柄秋後算賬。”
陳昌黎目光直視萬淑芳，開門見山地道:“我也不滿陛下，可我沒有那份能耐反抗陛下，除非奪嫡風波越演越烈，陛下已經無法掌控幾個奪嫡的皇子了。”
萬淑芳果斷地道:“我早就想明白了這點，所以我跟你一樣都願意想盡辦法扶持太子上位。”
陳昌黎聞听此言，不由得眉頭微蹙:“淑芳，你覺得太子如何？”
他一心認為太子是最適合登上那個位置的人，可皇後不是一個好母親。
太子若成了帝王，皇後就會成為太後。
她對太子有惡意，定然會想法設法地為難太子。
他們夫婦幫助太子上位，也會成為皇後的眼中釘，肉中刺。
陳昌黎認為自己能應付朝堂上的血雨腥風，但萬淑芳和幾個兒女卻不一定能應付這些刀光劍影。
“我覺得跟其他皇子相比，太子會是一位明君。”萬淑芳的表情嚴肅，語氣認真。
陳昌黎滿臉認同之色:“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太子成為帝王會困難重重，且就算他登上了皇位也不會一帆風順。”
他這話說得隱晦，萬淑芳和他心意相通怎麼可能不明白他話語中的深意。
她心神大震，眸光微暗道:“皇後娘娘的心思著實難猜，不過我認為她不是聖人，我們只要一直盯著她就能弄明白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陳昌黎微微頷首:“你說得很有道理，可皇後和太子妃關系更近，若皇後有意，太子就算能夠避讓她找來的麻煩，太子妃也會成為她手中捅向太子的最為鋒利的一把刀。”
陳昌黎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疑惑，不過轉瞬就消失不見。
他神色平靜地道:“最為重要的是承恩公府已經沒落，太子無法從母族妻族借力。”
一個除了自己培養的勢力之外，再沒有其他勢力可用的太子，他若是從頭到尾都被人算計，或者皇帝把手中的權勢分給其他的皇子，他就算成為皇帝，也會面對心懷鬼胎，實力強大的兄弟們。
陳昌黎只要一想到太子會腹背受敵，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畢竟他是太子的人，太子遇到的各種危難，他得想辦法幫助太子解決一部分。
可將軍府也不是鐵桶一塊，他也擔心自己會和太子一樣面臨腹背受敵的境況。
“太子已經做了很多年的儲君了，母族和妻族都是承恩公府。”
萬淑芳了然陳昌黎的心思，耐心琢磨一會，卻有了不同的看法。
“沒落的承恩公府早就算不上什麼有用的勢力，所以太子的儲君之位坐不穩。”
“可在六年前，太子憑借自己的能力在戰場上立功，也培養了一批屬于自己的人，因此他的太子之位逐漸穩當。”
“陳昌黎，太子能坐穩儲君之位就沒有靠過所謂的母族和妻族，皇後和太子妃就算有了異心也不會拖累他。”
萬淑芳認真的把話說到這，想到自己之前和陳昌黎說得猜測，又再一次把它提出來。
“除非太子不是皇後之子，那麼皇後就能以此要挾他讓他退讓。”
陳昌黎眸子中閃爍異樣的光芒，神色卻平靜從容:“紙是包不住火的，所以我們也該賭一把。”
萬淑芳勾唇笑道:“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夫婦兩人話里有話，可雙方都能明白對方的意思，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整座房間無形蔓延的苦悶和愁緒，也仿若在這一刻凝結成冰，然後碎裂消散不見。
陳昌黎和萬淑芳淺談了一些事情，心中也有了一些決斷，因此他們在接下來的時間除了表面追查刺客的來歷外，實際上卻是在好好地養傷。
數日過後，皇帝派來的幾個人中就有一個人來到了平安州。
他是皇帝的心腹之一，名葉軒，曾經在戶部擔任員外郎，家世也斐然。
他一來就給陳昌黎帶來了皇帝的密旨。
“陳大將軍，陛下很擔心太子殿下，奈何南疆那邊的情況已經被白蓮教的人封鎖，太子殿下的如今情況如何，陛下也不知道。”
“為了太子殿下的安危，他特意給你下達密旨，讓你前去南疆輔助太子殿下。”
只說輔助，不說救人，陳昌黎不由開始琢磨皇帝這道密旨真正的用意。
不過能夠去南疆找太子，陳昌黎心里緊繃的心弦也落到了實處，所以就算想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他也沒有流露出絲毫情緒出來。
一臉平靜地接過密旨，陳昌黎把平安州以及其他州城的情況說出，又試探地問:“我听說趙將軍此次回京的路上並不太平，那四殿下呢？他可有受傷？”
葉軒深深地看一眼陳昌黎，意味深長地道:“四殿下受傷還好，可他偏偏什麼事都沒有，陛下就只能讓陳大將軍往南疆走一趟了。”
此話怎麼听起來有些不對味，陳昌黎敏銳地察覺到異樣，目光輕掃葉軒一眼，見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仿若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話有歧義。
陳昌黎沉默片刻就說:“我會听從陛下的旨意盡快前往南疆。”
葉軒眼中含笑道:“不愧是陳大將軍，難怪陛下對你如此看重。”
他此話听起來是夸贊，落在陳昌黎的耳中卻是隱藏的提示。
轉念想一想，陳昌黎就明白皇帝不希望自己留在西南地界，而是听從他的吩咐迅速趕往南疆。
雖然猜到皇帝有可能是在擔心太子會出事，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皇帝催促著，陳昌黎越發能感覺到皇帝的冷酷無情。
他似乎從來就沒有把陳昌黎這個臣子的命當一回事，現在表現得很在乎太子，怕是也是因為他有所需求。
陳昌黎壓下心頭煩躁的情緒，從容不迫地道:“身為臣子，我所做的不過是分內之事，哪里比得上葉大人勞苦功高。”
听他吹捧著自己，葉軒搖頭嘆息道:“這滿朝文武就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你，陛下對你不是一般的看重，我嘛，馬馬虎虎，連你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不等陳昌黎再對自己進行商業上的互夸，葉軒又說:“听說將軍夫人也在這里，不知我是否能見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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