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戰結束後的第三個月，仙界終于迎來了久違的雨季。
衛莊靜靜地站在新落成的劍閣頂端，他的身影在雨中顯得有些孤寂。
冰冷雨絲如銀線般紛紛揚揚地灑落，打濕了他的衣袍，但他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只是一動不動地凝視著遠方。
在他的下方，是一片寬闊的廣場，數百名弟子正在那里勤奮地練習著新創的“三才劍陣”。
這劍陣是衛莊為了紀念幽蘭而特意創制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蘊含著他對她深深的思念。
“又在想那丫頭？”
一個溫和的聲音突然從衛莊身後傳來。
衛莊緩緩轉過身，看到了玉劍書。
這位曾經的混沌劍主如今已白發如雪，他腰間的佩劍也不再是那柄威震天下的混沌劍，而是換成了一柄普通的青鋼劍。
那柄伴隨他數百年的混沌劍，在那場驚心動魄的神界之戰中，最終化為了齏粉。
衛莊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已經三個月了，她留下的月光虛影越來越淡。”
他的聲音低沉而略帶憂傷。
玉劍書走到他身旁，與他一同望向那片雨幕。雨水在距離他身體三寸處，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阻擋，自動蒸發成了水汽。
“小月說那是正常現象。”
玉劍書輕聲說道。
“靈魂碎片無法長久維持形態，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會逐漸消散。”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靜靜地望著那如簾幕般的雨絲，心中都涌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惆悵。
忽然，一道月光穿透雲層，精準地落在廣場中央的雕像上——那是幽蘭的持劍像。
玉劍書瞳孔微縮︰"這已經是本月第七次了。"
"不是巧合。"衛莊沉聲道，"她在指引我們什麼。"
次日清晨，小月匆匆闖入劍閣，手中捧著一卷泛著月光的古老竹簡。
"找到了！"
她氣息急促，異色雙瞳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太虛紀年》中記載，在仙界極北的"永恆綠洲"，有一眼神泉名為"往生"，可復活隕落不超過百年的修士！"
玉劍書猛地站起，竹簡上的文字在他眼中跳動︰"需要什麼條件？"
"三個。"
小月豎起手指。
"一是死者的一縷殘魂，我們有幽蘭的月光虛影；二是與其血脈相連者的精血，我可以提供；三是..."
她突然停頓，異色雙瞳黯淡下來。
"三是什麼？"衛莊追問。
"一位大羅金仙的全部修為作為祭品。"小月輕聲道，"而且...必須是自願的。"
劍閣內陷入死寂。
大羅金仙意味著至少三千年的苦修，在場三人中只有玉劍書和衛莊達到這個境界。
"我去。"衛莊毫不猶豫。
玉劍書按住他的肩膀︰"你的混沌根基已毀，修為大減。該我去。"
"都別爭了。"
小月突然笑了。
"你們忘了我也是月氏血脈？雖然修為不及你們，但我有月氏秘法可以臨時提升境界。"
兩人正要反對，小月已經割破手腕，鮮血在空中畫出一個復雜的符文︰
"以血為引，月華加身！"
月光從天而降，她的氣息節節攀升，轉眼間達到大羅金仙層次。
但玉劍書敏銳地注意到，她的發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這種秘法燃燒壽元！"他厲聲喝道，"立刻停下！"
小月搖頭︰"復活妹妹，值得。"
她轉向衛莊︰"莊前輩，您知道永恆綠洲的位置吧？"
衛莊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當年追殺混沌教徒時去過。"
三日後，夜幕籠罩大地，萬籟俱寂。
突然間，北方的天際被一抹絢麗的極光劃破，如同一道神秘的天幕之橋，連接著未知的世界。
就在這奇妙的時刻，他們終于抵達了傳說中的永恆綠洲。
然而，當他們真正踏入這片綠洲時，卻發現這里與他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這里並沒有蔥郁的植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晶瑩剔透的水晶森林。
每一棵“樹”都像是由時間的結晶所構成，它們的樹干和樹枝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奧秘。
衛莊警覺地拔出青鋼劍，他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四周，警告道︰
“小心，這里的時間是實體化的。”
他的話音未落，只見一道透明的波紋從水晶森林的深處迅速擴散開來。
這波紋如同時間的漣漪，所過之處，三人的動作突然變得異常緩慢，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
他們的思維也像是被拖入了泥沼一般，難以運轉。
小月咬緊牙關，艱難地結印，口中念道︰“月……華……破！”
隨著她的咒語，一道銀色的月光屏障驟然撐開，將那道透明的波紋硬生生地擋了下來。
就在月光屏障撐開的瞬間，時間的流速恢復了正常，三人的身體也重新獲得了自由。
然而，還未等他們松一口氣，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森林深處傳來，仿佛來自遠古的幽冥︰“擅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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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如同雷霆一般，在整個綠洲中回蕩，震得大地都微微顫動起來。
隨著這聲音，水晶樹木紛紛讓開一條道路，仿佛在為某種可怕的存在讓出通道。
在路的盡頭，一條通體透明的巨龍盤踞在那里，它的身軀宛如一座巍峨的山脈，令人驚嘆不已。
這條巨龍的鱗片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仿佛是流動的時間長河，而它的雙眼則像是不斷坍縮又重生的星辰，散發出深邃而神秘的氣息。
"燭九陰！"
衛莊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失聲喊道︰"上古時間守護者！它不是早已……"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巨龍突然發出了一陣雷鳴般的笑聲，這笑聲震耳欲聾，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之顫抖。
"隕落？不，我只是在等待。"
巨龍的聲音如同洪鐘一般，在空氣中回蕩著。
它巨大的頭顱緩緩低垂下來，龍須輕輕拂過小月的臉頰，帶來一陣微風。
小月渾身一顫，強忍著內心的恐懼，抬起頭與巨龍對視。
"月氏的小丫頭，你想復活誰？"
巨龍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
小月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回答道︰"我妹妹幽蘭，還有……沙漠帝君武明月。"
她的話讓玉劍書和衛莊都驚愕不已，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震驚。
小月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她低聲解釋道︰
"武明月當年為了開起封禁而死，但是她的一絲殘魂被當時的幽蘭的封禁在混沌印記中。"
燭九陰的龍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它凝視著小月，沉默了片刻，然後突然說道︰"有趣。一人一龍同時復活，數萬年沒遇到這麼大膽的要求了。"
話音未落，它突然張開那巨大的嘴巴，一股清泉從它的喉嚨中噴涌而出，如同一道銀色的瀑布，直直地沖向小月。泉水懸浮在空中，表面映照著無數過往的畫面。
"往生之泉的規矩。"燭九陰的聲音變得冰冷，"復活一人，需另一人自願獻祭全部修為。你們要復活兩個，就需要兩個祭品。"
三人面面相覷。衛莊率先踏出一步︰"我算一個。"
"不行。"巨龍冷笑，"你體內殘留混沌氣息，會污染神泉。"
玉劍書正要開口，小月突然跪倒在地︰"請用我的修為復活幽月！至于武明月..."她看向玉劍書，"需要另一位大羅金仙。"
就在僵持之際，幽蘭的月光虛影突然自動顯現。虛影抬手輕觸泉水，水面頓時沸騰起來。
燭九陰發出驚異的低吼︰"混沌心髒的印記？！"
更驚人的是，沸騰的泉水中漸漸浮現另一個身影——那是一位身著金色戰甲的女子，眉心有一點朱砂，正是當年隕落的沙漠帝君武明月！
"她...她的殘魂一直藏在幽蘭的印記里？"小月難以置信。
武明月的虛影睜開眼楮，目光直接鎖定燭九陰︰"老龍，我們又見面了。"
燭九陰的龍軀劇烈震動︰"是你！當年盜取時間法則的賊人！"
武明月輕笑︰"我只是借來用用。"她轉向小月，"月氏的後人，不必犧牲自己。我與這老龍有舊怨，正好做個了斷。"
燭九陰怒吼︰"你已死萬年，憑什麼..."
"就憑這個。"武明月虛影突然化作一道金光，直接沖入龍口，"時間法則，物歸原主！"
巨龍痛苦地翻滾起來，水晶森林大片倒塌。趁此混亂，幽蘭的虛影拉著小月來到泉邊。
"姐...快..."虛影指向泉水。
小月會意，咬破手指將精血滴入泉中。令人驚訝的是，衛莊和玉劍書也同時割破手掌，三人的血液在泉水中交融。
燭九陰發出最後一聲哀鳴，龐大的龍軀開始崩解。在完全消散前，它不甘地吼道︰"混沌歸墟...終將吞噬...一切..."
隨著巨龍消失，往生之泉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兩道身影逐漸在光中成形——左邊是幽蘭的妹妹幽月，右邊則是復活的武明月。
但意外再次發生。當光芒散去時，站在泉水中的只有一個身影——她有著幽月的面容，卻穿著武明月的戰甲，眉心朱砂與月紋並存。
"這是..."玉劍書警惕地握緊劍柄。
新生的女子緩緩睜眼，左眼是幽月的銀白，右眼是武明月的金黃。她開口時，聲音也是奇異的雙重音調︰
"時間...不夠了..."
話音未落，她突然痛苦地抱住頭，兩種記憶顯然在激烈沖突。小月連忙上前抱住她，月光之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其體內。
"靈魂融合了。"衛莊沉聲道，"但記憶還未調和。"
武明月——或者說幽月——突然抓住小月的手︰"混沌歸墟...幽蘭的主體意識在那里...燭九陰守護的...其實是..."
她的話沒能說完，整個人昏死過去。玉劍書連忙探查她的脈搏，松了口氣︰"只是暫時昏迷。"
小月輕輕地伸出手指，輕柔地撫摸著妹妹那如瓷器般光滑的臉龐，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弄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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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眶漸漸濕潤，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最終滴落在妹妹的眉心處。
“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小月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帶著無盡的哀傷和無奈。
衛莊站在一旁，他的目光越過小月，望向北方更遠處的天空。
那里的天空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扭曲，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攪動著這片空間。
“混沌歸墟……看來我們又要啟程了。”
衛莊的眉頭緊緊皺起，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未知的恐懼和擔憂。
玉劍書默默地背起昏迷不醒的女子，他的劍眉緊緊鎖住，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但是，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先弄清楚她到底是誰。”
玉劍書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就在他們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往生之泉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顫動。
緊接著，泉水開始迅速干涸，眨眼間，原本波光粼粼的泉底就完全暴露了出來。
在干涸的泉底，一塊刻滿符文的石板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些符文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一段被遺忘的歷史。
小月湊近石板，仔細辨認著上面的字跡。當她看清楚那行字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當雙月同天，歸墟之門開啟。——混沌心髒留”
小月的臉色變得蒼白，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石板上的字，喃喃自語道︰
“幽蘭……她竟然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
雨又開始下了，細密的雨絲如牛毛般灑落。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雨水中夾雜著一些細小的水晶碎片。
這些碎片在雨水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晶瑩剔透，它們紛紛揚揚地飄落，最終落在地上，化作一行行閃爍的文字。
“七日之內，雙月同天。”
望著眼前一幕，幾人對視一眼，隨後向著半空中飛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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