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皇城籠罩在一片詭異的紅黑色霧氣中。
幽蘭攙扶著女帝武明月,站在城外山崗上俯瞰這座危城。
原本巍峨的城牆已經坍塌了大半,城內建築成片倒下,唯有一座高塔完好無損——那是皇城地宮上方的觀星塔,此刻正散發著妖異的黑光。
"混沌領域..."女帝聲音發顫。
"無面已經開始解封儀式了。"
幽蘭的混沌月瞳刺痛不已,右眼的混沌旋渦不受控制地急速旋轉。
她能清晰看到,整座皇城已經被一個倒扣的碗狀結界籠罩,結界表面流動著無數扭曲的人臉。
"師父他們..."
幽蘭不敢想象衛莊和玉劍書現在的狀況。
女帝指向觀星塔︰"必須進入地宮。守印一族的血能暫時延緩解封速度。"
幽蘭剛要邁步,胸口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衛莊留下的混沌印記變得滾燙,某種超越言語的聯系讓她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皇城地宮內,衛莊跪在祭壇中央,全身皮膚下仿佛有無數黑蛇蠕動。
他雙手抱頭,發出非人的咆哮,混沌劍插在一旁,劍身已經半融化。
更可怕的是,五團不同顏色的黑光在他體內互相吞噬,那是五個混沌分身在爭奪主導權!
玉劍書的情況同樣糟糕。
他靠在一根石柱上,胸前白衣被鮮血浸透,手中長劍只剩半截。
但即便如此,他仍以劍指地,維持著一個微弱的劍陣,勉強阻止混沌氣息外溢。
"沒時間了!"
幽蘭顧不得解釋,一把背起女帝,施展月影遁向城牆缺口沖去。
穿越結界時,幽蘭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擠壓著,那感覺就像是在擠過一層粘稠的血漿一樣,令人作嘔。
當她終于穿過結界,踏入皇城內時,眼前的景象更是讓她毛骨悚然。
街道上到處都是形態扭曲的“人”,他們的身體已經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形狀,有的四肢被拉長,如同蜘蛛一般。
有的頭部則分裂成了花瓣狀,看上去異常恐怖。
然而,這些“人”卻都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微笑,仿佛他們正在做著一個美夢。
“這是……混沌同化……”
女帝的聲音在幽蘭耳邊響起。
“這是活物被混沌侵蝕後的樣子。小心,千萬不要踫到那些黑霧!”
幽蘭點點頭,她緊緊握著手中的寒月天劍,腳步輕盈地穿梭在街道之間。
她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不敢有絲毫松懈。
隨著她逐漸靠近觀星塔,空氣中的混沌氣息也變得越來越濃重,仿佛整個世界都被一層黑色的霧氣所籠罩。
幽蘭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困難,每吸一口氣都像是在吸食著毒霧一般。
觀星塔底部的入口被一層黑色薄膜覆蓋。幽蘭正要揮劍破開,女帝卻攔住她︰
"等等!里面有聲音..."
薄膜後隱約傳來對話聲︰
"...最後兩個分身馬上就到,你堅持不了多久的..."這是無面——月暝的聲音。
"呵...你以為...集齊七竅...就能控制祖魔?"
衛莊的聲音斷斷續續,卻依然帶著譏諷。
"控制?不,我只要毀滅就夠了。"
月暝輕笑。
"看著自己守護的一切化為烏有,這種痛苦...姐姐當年就是這樣死的..."
幽蘭渾身一顫,母親果然已經...
女帝捏了捏她的肩膀,指向薄膜某處。幽蘭會意,寒月天劍輕輕刺入,劃開一個小口。
透過縫隙,她們看到了地宮內的景象。
圓形地宮中央是個巨大的祭壇,上面刻著七角星圖案。
衛莊被七條鎖鏈固定在星圖中心,五團黑光在他體內激烈沖撞。
玉劍書則被釘在對面牆上,半截長劍仍握在手中,但氣息已經微弱到極點。
月暝背對入口站著,身邊懸浮著兩個水晶容器,里面分別囚禁著一團黑光——第六分身"嫉妒"和第七分身"傲慢"!
"時機到了。"
月暝抬手,兩個水晶容器緩緩飛向祭壇。
"七竅歸一,祖魔重生!"
幽蘭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向女帝使了個眼色,後者點頭,咬破手指在幽蘭額頭畫了一個復雜符文。
"守印之力,暫時借你。"
女帝低聲道︰
"我會從側門進入,分散他的注意力。"
幽蘭感覺一股溫暖的力量流入四肢百骸。她深吸一口氣,寒月天劍猛然劈開薄膜,如離弦之箭沖向月暝!
"住手!"
月暝倉促轉身,袖中飛出數十根黑針。
幽蘭劍勢不減,寒月天劍舞出一輪滿月,將所有黑針擊落。
兩人瞬間交手十余招,劍氣與混沌之力踫撞出刺目的火花。
"小丫頭,你母親沒告訴你別來送死嗎?"
月暝冷笑,突然身形一晃,化作三個分身包圍幽蘭。
幽蘭異色雙瞳光芒大盛,瞬間看破真身,一劍刺向左側。
月暝驚訝後撤,還是被劃破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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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月瞳?!"他臉色大變︰
"姐姐竟然把傳承給了你!"
就在這時,女帝從側門沖入,直奔祭壇上的衛莊。
月暝怒吼一聲,分神要去阻攔。幽蘭抓住機會,寒月天劍直取其背心!
千鈞一發之際,月暝身體突然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避開致命一擊,同時袖中射出一道黑光擊中幽蘭肩膀。
劇痛瞬間傳遍全身,幽蘭踉蹌幾步,單膝跪地。
那黑光竟是活物,一條黑色小蛇鑽入她傷口,瘋狂啃噬血肉!
"享受吧,這可是祖魔的一縷意識。"月暝獰笑,
"它會慢慢吃掉你的靈魂..."
幽蘭咬牙將混沌之力集中在傷口處,與黑蛇對抗。那邊女帝已經跑到祭壇邊,卻被突然出現的混沌屏障彈開。
"沒用的,儀式已經開始!"月暝張開雙臂,"見證混沌的完全體吧!"
兩個水晶容器自動飛到祭壇上空,砰然碎裂。里面的兩團黑光如餓狼撲食般沖向衛莊,直接沒入他的胸口。
衛莊的身體猛然弓起,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七團黑光在他體內瘋狂旋轉,逐漸融合成一個巨大的混沌旋渦。整個地宮開始震動,牆壁上的符文一個接一個熄滅。
"衛莊!"
玉劍書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束縛撲向祭壇。他殘破的劍心散發出最後的微光,試圖阻止混沌完全融合。
幽蘭強忍劇痛站起來,卻見月暝已經退到地宮邊緣,臉上帶著扭曲的狂喜︰
"太晚了!七竅歸一,祖魔重生!"
祭壇上的衛莊突然靜止了。
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怖氣息從他體內爆發。他的皮膚寸寸開裂,卻沒有流血,而是涌出純粹的黑光。
當"它"睜開眼楮時,已經看不到眼白和瞳孔,只有無盡的混沌旋渦。
"終于...完整了..."
混沌祖魔——或者說佔據了衛莊身體的祖魔——舒展四肢,七條鎖鏈如面條般斷裂。
它的聲音像是千萬人同時開口,層層疊疊,震得人耳膜生疼。
玉劍書被無形的力量提起,懸浮在祖魔面前。
祖魔歪頭打量他,就像貓看著爪下的老鼠︰
"劍心...美味的靈魂..."
"衛莊!"玉劍書突然大喝。
"我知道你听得到!"
祖魔的動作頓了一下。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玉劍書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
"永遠不會被混沌吞噬..."
祖魔體內突然傳出另一個聲音——確實是衛莊的︰"玉...劍...書..."
兩個意識似乎在激烈爭奪身體控制權。
趁此機會,幽蘭拖著傷腿向祭壇移動。
她右眼的混沌旋渦旋轉到極致,左眼的月輪則散發出純淨的銀光。
"幽蘭..."女帝拉住她。
"太危險了!"
"必須靠近...只有混沌月瞳能幫師父..."幽蘭掙脫女帝,繼續前進。
就在這時,一道月光突然從天而降,穿透地宮穹頂,照在幽蘭身上。
月光中,一個虛幻的身影緩緩浮現——月璃!
"母親!?"幽蘭又驚又喜。
月璃的靈魂溫柔地撫摸女兒的臉︰"時間不多了,听好...混沌劍心與寒月天劍必須合璧,才能消滅祖魔。"
"可衛莊師父已經..."
"他的意識還在,只是被壓制了。"
月璃看向正在掙扎的祖魔︰
"你需要進入他的精神世界,喚醒真正的衛莊。"
月暝突然沖過來︰"姐姐!你竟然還沒死透!"
月璃擋在幽蘭面前,靈魂開始燃燒︰"月暝,我的弟弟...該醒醒了..."
兩股同源的月氏之力踫撞,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當光芒散去時,月璃的靈魂已經消散大半,而月暝則跪在地上,抱頭慘叫,似乎想起了什麼痛苦的記憶。
"快走..."月璃最後的力量將幽蘭推向祭壇,"記住...愛是混沌無法理解的力量..."
幽蘭含淚點頭,借著母親的推力一躍而起,寒月天劍直指祖魔心口!
祖魔正在與衛莊的意識爭奪控制權,反應慢了半拍。
寒月天劍刺入黑光的瞬間,幽蘭的混沌月瞳與祖魔的混沌旋渦直接對視。
她"看"到了衛莊的意識,被困在一片混沌海洋中的小島上,即將被巨浪吞沒。
"師父!"幽蘭將所有意念通過混沌月瞳傳遞過去。
"跟我回去!玉劍書大人需要你!"
混沌海洋中的衛莊猛然抬頭,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喚。
現實中,祖魔的身體突然僵住,黑光與銀光在它體內交織。
玉劍書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將殘破的劍心直接按在祖魔額頭!
"就是現在!"玉劍書大喊。
"幽蘭!"
幽蘭福至心靈,寒月天劍全力刺入祖魔心口。劍身上的月華與衛莊留下的混沌印記共鳴,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不——!"祖魔發出震天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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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
黑光從它體內迸射而出,整個地宮被照得如同白晝。幽蘭感覺自己在融化,但握劍的手紋絲不動。
恍惚間,她看到玉劍書和衛莊的身影在光芒中重疊,一個完美的劍形牢籠將祖魔的核心層層包裹。
"做得好...徒弟..."這是衛莊的聲音。
"剩下的...交給我們..."這是玉劍書的聲音。
幽蘭想抓住他們,卻發現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開。下一刻,耀眼的白光吞沒了一切...
......
當幽蘭再次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躺在觀星塔的廢墟上。女帝正跪在一旁為她療傷,而天空...居然放晴了。
"師父呢?"她掙扎著坐起,聲音嘶啞。
女帝指向不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並排躺在廢墟間,一動不動。
幽蘭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淚水模糊了視線。那是衛莊和玉劍書,他們面色蒼白,但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
"他們還活著...奇跡..."女帝跟過來,聲音中滿是不可思議,"七竅歸一的沖擊應該..."
幽蘭握住兩人的手,感受到微弱的脈搏。衛莊體內的混沌之力蕩然無存,玉劍書的劍心也感應不到,但生命之火仍在燃燒。
"愛是混沌無法理解的力量..."她想起母親的話,淚水滴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一滴,兩滴...當第三滴淚落下時,衛莊的手指突然動了動。緊接著,玉劍書的睫毛也微微顫動。
女帝驚呼出聲︰"這...這不可能!"
但奇跡確實發生了,在幽蘭含淚的注視下,兩位師父緩緩睜開了眼楮。
衛莊的眼中不再有混沌旋渦,玉劍書的眼神也不再如劍般鋒利,但那份熟悉的默契依然存在。
"吵死了..."衛莊聲音虛弱,卻帶著慣有的不耐煩。
玉劍書輕輕笑了︰"看來...我們又欠你徒弟一條命..."
幽蘭再也忍不住,撲在兩人身上嚎啕大哭。衛莊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而玉劍書則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發。
遠處,幸存的皇城居民開始從藏身處走出,不敢相信地看著久違的藍天。
女帝站起身,擦去眼角的淚水,走向她的子民。
廢墟之上,師徒二人靜靜依偎。
在他們頭頂,一片新生的綠葉從焦土中探出頭來,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混沌消散後的第一個黎明,終于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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