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克欽懶懶地靠在椅背上，轉動著手里的杯子。
杯中的熱氣裊裊上升。
低沉的嗓音，回蕩在這間不大的暖閣里。
“在我們烏桓，女人沒有說不的權利。最強的男人，能夠得到一切他想要的東西。”
何悠悠把盤子里的花生拿起來，一個一個地剝掉外殼。
放進嘴里， 嚓 嚓。
一邊吃，還抓了幾個遞給身邊的阿狸“乖兒子，吃花生嗎？”
阿狸疑惑地接過。
何悠悠朝他眨了眨眼“听八卦，怎麼能沒有零食呢。”
說著，又抓了幾顆，沒有詢問，直接放在查克欽面前。
話題卻是一轉“烏桓國的男人果真勇猛又霸道，在我的家鄉，的確有不少女子喜歡這樣霸道的男人。”
查克欽捏起一顆花生丟在嘴里“韓夫人何不跟我回去？你喜歡的，我都能給。”
何悠悠放下花生，兩只手拍了拍，拍掉手上的碎屑。
倏而笑問“王君的母親，也喜歡這樣霸道的男人嗎？”
這是查克欽進門之後第一次放棄表情管理。
他嘴里嚼花生的動作驟然停止，淡色眼眸緩緩眯起，面色不善地盯住何悠悠。
何悠悠貼心地給他添了茶。
“我听說，王君的母親本是一個自由自在生活在草原上的女子，因為貌美，被王君的父親滅了滿門，將她擄入後宮，日日寵愛。王君的父親，真是一個強勢又霸道的男人，您的母親一定很幸福。”
查克欽手中用力，將那幾顆花生捏得粉碎。
花生碎撲簌簌地掉在桌上。
“唉喲，浪費食物可不好。”何悠悠扭頭向阿狸，“阿狸，把這些花生碎拿去院子里喂麻雀。”
阿狸應聲，沒有理會查克欽那難看至極的臉色，用手掃掉桌上的花生碎，捧著走出房門。
見阿狸離開，查克欽那低沉的嗓音才開始響起。
“你怎麼知道我母親的事？”
何悠悠怎麼知道？
都在她的小本本上記著呢。
她的筆記本，不僅要記國家政策，社會動向，人民日常，還要記關鍵人物的個人信息。
越是和她的生意關系重大的人，她就了解得越深入，越細致。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王室秘辛，那可是老百姓最喜歡聊的東西，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查克欽眼里冒著火光。
何悠悠淡然地托著腮，和他隔著桌子對望。
“何悠悠，你的優瑞堂還在烏桓國經商，你就不怕惹我生氣之後，我會拿你的商隊下手？”
“王君，不要做殺敵一千自損一萬的事情。你我都清楚，優瑞堂的存在，對王君可是大大有利。至少五年之內，都無法被取代。王君剛登上王位，用得上優瑞堂的地方還多著呢。”
查克欽沉默。
他要娶何悠悠做王後，優瑞堂是原因之一。
因為優瑞堂給他帶來的利益很大，他才起了心思，一定要把何悠悠攥在手里。
這女人，本事不小。
烏桓國內，想找個商人，有，格局大本事大的，卻不多。
何悠悠說得對，短期來看，優瑞堂不可代替。
他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陣煩悶，抬手松了松領口，重又靠坐在椅子上。
“你喜歡趙長卿那樣的男人？他不過是個親王，權力再大，也要被人壓著一頭。”
“趙長卿雖然只是個親王，可與烏桓國交手，卻還沒有輸過。”
“他打不過我。”
“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可不是個人比武，背後依靠的是國家實力。若是單對單，趙長卿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兩國交戰，比的是國家實力。”
這就是大平台的優勢。
選擇平台比選擇職位更重要。
暖閣里，突然有了暫時的平靜。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唯有目光在空中相遇，互不相讓。
棉布門簾被人撩開，出去喂麻雀的阿狸走了進來。
這才打破了房里的寧靜。
查克欽繼續道“多謝韓夫人對我國留學生的關照。”
“應該的，王君不必客氣。”
魁梧的身形從椅子上站起，厚重的黑色皮裘又重新披在了身上。
查克欽披好衣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凝如實質。
“韓夫人，後會有期。”
何悠悠也站起身。
“王君慢走。”
烏桓國的護衛跟著查克欽，一起走出這座宅院。
宅院外，是一條幽靜的巷子。
這附近，都是官舍。
一座連著一座，分為各種品級。
查克欽站在巷子里，像一座魁梧的山，身形一動不動。
他的目光靜靜地凝望著遠處。
巷子的盡頭，迎著他的，是一排弓弩。
弩箭的箭頭沖著他，冷冷地泛著寒光。
弓弩手的最前面，立著一個男人。
玉面金冠，貂裘泄地，貴氣逼人。
查克欽轉了個身，看向身後。
巷子的另一頭，也是一排弓弩手。
他默默回頭，腳步向前，迎著趙長卿走上去。
趙長卿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等他。
走至一丈遠處，查克欽停了下來。
“越王，怎麼如此熱情？”
趙長卿負手而立，目光里不含一絲溫度。
“奉旨保護王君回館舍，不敢有絲毫疏忽，王君請……”
說著，他向旁撤了一步，弓弩手分成兩列，讓出一條通道，給查克欽通過。
查克欽大步走在前面，身後的護衛們牽著馬，在他身後隨行。
趙長卿這才抬起手，做了一個手勢。
只見兩旁的房屋屋脊上，亦是出現了弓弩手的身影，左右各一排，手中執著弓弩，逼視著下面的烏桓國隊伍。
查克欽感覺到動靜，眼角向屋脊上瞄了一眼，沒有說什麼。
和趙長卿擦身而過時，腳步停頓了一下。
“王爺準備天天這麼防著我？”
趙長卿面對他，沉穩而堅定“王君一日在京，本王就一日不能安寢。本王一定會殫精竭慮，保護王君平安度過在大乾的每一天。”
查克欽的目光停在那泛著冰冷寒光的弩箭上。
“你這弓弩不錯，是改良過的？”
趙長卿卻答非所問“這樣的弓弩，大乾的軍械庫里還有十幾萬把。王君若是喜歡，我會盡快將這批弓弩發到幽州去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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