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你回去問問你娘，多少彩禮能行，兩百還是三百，讓你娘說個數，只要你娘能同意你妹子今年過門，你家欠隊里的饑荒和欠老甦家的那八十塊錢都算我的。”朱老大拍著胸脯表態。
楊老太太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兩百？三百？
饑荒……
八十的外債……
還有手表。
她滴個娘呢！
朱大壯是瘋了還是被那病秧子灌了什麼迷魂湯？
幾十斤雜糧面就算了，可外債呢？那是八十塊，不是八塊。
還有手表，不說貴的，就說最便宜的女士手表那至少也得六七十塊錢，還得要工業票。
這里幾十那里一百的，搞不好五百塊都要出頭了。
這年頭上好的大肥肉才五毛五一斤，五百塊那得買多少大肥肉啊？
帳一算下來，楊老太太整個人都呆住了，怔怔的看著身材高大魁梧的朱老大，被五十張大團結塞滿的腦子隱隱閃過一念頭。
一旁的沈知蘭也被朱老大拋出來的大餅砸暈了。
但一想到自己結婚時的彩禮……
沈知蘭的胸口就一陣泛酸。
短命鬼！
成心給她找不痛快！
“嬸子、忠義媳婦，只要你們幫我把這辦妥了，以後你們家吃肉的事都好說。”朱老大別有深意的看了楊老太太和沈知蘭婆媳二人一眼。
“大佷子，看你這話說的，你就是不幫嬸子的忙，你的終身大事嬸子也會放在心尖上的。”楊老太太笑嗔道。
“那這事就勞嬸子多費心了。”朱老大笑著道。
“那嬸子你們忙，我就先回去了。”該說的都說了，也沒有留下的必要，朱老大說著就要走。
“你看這天都快黑了，快進屋，我讓三紅去炒幾個菜，等忠勇忠義回來了，你們哥仨好好喝幾杯。”楊老太太連忙道。
說話間，已經開口喚在屋里不知道干啥的楊三紅出來做飯。
不多會，一個身穿碎花長裙，梳著兩條麻花辮的圓臉姑娘打著哈欠從屋子里走了出來。
“娘，不是有大嫂二嫂……”
楊三紅一臉不樂意的開口，可抬頭的那一瞬，楊三紅噘著的小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翹了起來。
“大壯哥，你怎麼來了。”楊三紅絞著胸前的麻花辮，有些害羞地道。
沈知蘭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她這小姑子還真是深得楊老婆子的真傳，翻臉比翻書還快。
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下地掙工分不行，在家里也是呆屋里不知道干什麼？
啥活都不上手，跟個地主家的千金大小姐似的。
成天做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的模樣。
一只山雞還想變鳳凰，真正是白日做夢。
朱老大瞥了一眼楊三紅，最後將視線落在楊老太太身上，“嬸子，我家里還有事就先回了，改天等忠勇忠義有空了，我來擺兩桌，大伙都來喝兩杯。”
說完，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
看著朱老大腳步匆匆的背影，楊三紅氣得在原地直跺腳。
“還不滾去做飯，等著我伺候你呢？”楊老太太瞪了沈知蘭一眼。
老楊家真是倒八輩子血霉才會攤上這麼個沒眼力勁的懶骨頭。
“我現在就去！”沈知蘭連忙縮著脖子進了廚房。
“懶貨！”楊老太太低啐一聲，拉著噘嘴的楊三紅去了她屋里。
這邊煙燻火燎的做著晚飯。
沈家。
吃過晚飯的一家三口已經洗完澡坐在廚房門口的葡萄架下歇涼了。
白天要上工，李秋華也沒時間幫兒子閨女縫衣服，也只有到了晚上，趁著歇涼的功夫，拿出針線趕趕工。
“三姐，你說月亮上真有嫦娥嗎？”小衛東雙手托著下巴，圓溜溜的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天邊的月亮。
小胖說，他爺爺說的月亮里有嫦娥，可是他從來沒有在月亮里面看到過嫦娥的影子。
“應該有吧！”沈知歡搖著竹扇，替李秋華和小衛東趕著腳邊的蚊子。
雖然旁邊燻了艾草，但還是有窮凶極惡的蚊子不怕死的往上湊。
“那嫦娥是一個人住在月亮上嗎？”小衛東忽地道。
“應該還有一只小兔子陪著她吧！”沈知歡抬頭看著月亮。
“嫦娥一個人呆在月亮上，那誰幫她記工分啊？”小衛東心焦的扭頭看著沈知歡。
記工分……
幫嫦娥……
“……”沈知歡無言以對。
“三姐……”半晌沒有等到答案，小衛東拉著沈知歡的胳膊晃了晃。
“整個月亮都是嫦娥的，所以她不需要人幫她記工分。”沈知歡隨口胡謅了一句。
“那嫦娥豈不是地主？”小衛東瞪大眼。
“……”沈知歡扶額。
她老了！
跟不上這小家伙的腦回路了。
“知歡，去試試。”李秋華咬掉線頭，將剛縫好的衣服遞給沈知歡。
“嗯！”沈知歡起身接過衣服進了屋。
不多會，換上新衣的沈知歡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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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的燭火下，那粉粉的似三月桃花般的顏色稱得沈知歡的臉頰都白嫩了幾分。
身材雖然依舊清瘦干癟，卻也比她初來時的瘦骨嶙峋好上了太多。
盈盈一握細腰上的一馬平川甚至隱隱都能看到一絲起伏了。
這一點也是沈知歡最滿意的。
“三姐的新衣服真漂亮！比知青的長裙子還漂亮！”小衛東跳起來拍手。
“只有三姐的新衣服漂亮，三姐就不漂亮嗎？”沈知歡笑著逗小衛東。
“三姐最漂亮！三姐比新衣服漂亮多了。”小衛東連忙道。
“小東西，今天喝了多少蜂蜜水啊？嘴巴這麼甜。”沈知歡笑著刮了一下小衛東咧著的小嘴。
“一碗！”小衛東蹦著伸出一根手指頭。
“你別跳了，待會出汗了可沒熱水給你洗澡。”李秋華沒好氣的拍了一下沒一刻老實的小衛東。
下午曬的水，晚上洗澡都用完了。
如果還要再洗的話，那就只能燒水了。
這年頭，只要不是十冬臘月，生產隊里的許多男人都是去河里洗澡。
甚至也有一小部分家里沒有水井的女人為了圖省事，相約著去稍稍遠一點的河下游洗澡，洗完以後，順帶還可以將換下的衣服也洗了。
既節約了去村里挑水的功夫，還省了多跑一趟河邊洗衣物的時間。
“哦！”小衛東立馬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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