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黑點開始擴張的瞬間，整個亞空間的內部的維度都為之扭曲。
這不是普通的膨脹，而是一種超越物理概念的存在性蔓延。
黑點邊緣經過的空間並未被吞噬，而是被某種更為本源的力量徹底"重置"，就像用橡皮擦去畫布上的顏料，露出最原始的空白。
亞空間那些永恆翻騰的混沌能量在接觸到黑點邊緣時，不是被吸收或轉化，而是經歷著最純粹的"毀滅"。
它們的存在本身被徹底否定，連一絲痕跡都不曾留下。
"無盡的毀滅..."
尼歐斯的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帝皇的靈體不自覺地後退半步，那雙看盡人類萬年興衰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現出近乎敬畏的神色。
他感受到那黑暗深處涌動的靈能力量，那不是亞空間常見的混沌能量，而是某種更為古老、更為暴虐的存在。
這股力量中蘊含著最純粹的毀滅本質，仿佛宇宙誕生之初就預設的終焉程序。
黑點的擴張速度令時空都失去意義。
前一秒還只是針尖大小，下一秒已經覆蓋了整個陰影巨龍的胸腔。
這種擴張不是線性的，而是呈指數級的爆發式增長，每納秒都以幾何倍數膨脹，仿佛要將整個多元宇宙都納入毀滅的範疇。
蟲巢意志發出了誕生以來最淒厲的尖嘯。
這不是因為肉體的痛苦，而是它那由萬億蟲族意識構成的群體思維，正面臨著最根本性的崩潰。
那些構成它存在基礎的進化法則、吞噬本能、群體意識，在這股毀滅之力面前就像陽光下的薄霧般消散。
陰影巨龍億萬復眼中的光芒開始紊亂，有些眼珠突然爆裂，流出漆黑的膿血；有些則直接熄滅，變成空洞的窟窿。
現實宇宙中，恐怖的連鎖反應正在發生。
億萬光年範圍內的蟲族單位同時僵直，它們的外殼迅速灰白化，接著像風化的沙雕般坍塌。
泰倫戰艦內部的肉質結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那些曾經吞噬無數文明的生物武器在幾秒鐘內就化為了太空塵埃。
最可怕的是，這種毀滅不是從物理層面開始的，而是直接從存在本質上被否定，就像被某種至高意志從創世圖紙上徹底擦除。
陰影巨龍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胸膛，六只巨爪帶著足以粉碎星系的力量抓向那個黑點。
然而當利爪接觸到黑點邊緣時，恐怖的一幕發生了，那些由最堅韌生物質和亞空間力量構成的肢體，就像伸進了某種概念性的粉碎機，從指尖開始寸寸湮滅。
這種湮滅不是物理意義上的破壞，而是存在記錄的刪除。
前肢消失的地方沒有傷口，沒有斷面，仿佛那些部位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過。
“無盡的毀滅……”
尼歐斯的嘴角微微上揚。
這個笑容讓遠在亞空間深處的奸奇突然停止了所有算計，那是連命運編織者都感到戰栗的會意微笑。
這微笑讓奸奇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帝皇松開手中的帝皇之劍，這把象征人類文明最高成就的武器此刻懸浮在虛空中，劍尖自動指向那個不斷擴張的黑點，發出刺耳的嗡鳴。
"我早該想到的，"尼歐斯的聲音里帶著釋然與某種古怪的欣慰，"能克制永恆吞噬與進化的，只有絕對的毀滅。"
他的目光穿透黑點表面，看到了更深層的真相，那不是簡單的破壞力量，而是類似修正機制的一部分。
就像程序中的刪除指令，就像生命體內的凋亡細胞，這是創世之初就預設好的歸零法則。
此刻的黑點已經擴張到難以估量的規模，其直徑堪比億萬恆星的總和。
表面並非單純的黑暗，而是流動著某種更為深邃的"無"。
這種"無"不是虛空，不是空無，而是存在之前的狀態，是連"無"這個概念都尚未誕生的本源混沌。
與其說這是一種狀態，不如說這是毀滅權柄的具現化，否定一切存在，抹除一切概念，回歸最原始的虛無。
在黑色太陽最深邃的核心處，一幕震撼靈魂的景象正在上演。
無數半透明的幽影從虛無中浮現，每一個身影都燃燒著永不熄滅的復仇之火。
他們的形態各異，卻都長著同樣血紅的眼楮——那是跨越時空的仇恨凝聚而成的靈魂印記。
君士坦丁堡最後的士兵最先顯現。這些身披破敗鎧甲的戰士，臉上還帶著1453年那個血色黎明前的絕望與憤怒。
他們的盔甲上插著奧斯曼人的箭矢，傷口處仍在滲出血液。
"為了羅馬！"
為首的紫衣貴族舉起殘缺的聖像，那是在城牆陷落前最後一面飄揚的旗幟。
當這些身影融入黑日時，馬拉的指尖浮現出拜佔庭雙頭鷹的虛影。
接著出現的是被蟲群吞噬的卡迪亞幸存者。
這些身著殘破制服的士兵保持著死前的姿態，有的仍緊握著打光彈藥的熱熔槍，有的抱著戰友殘缺的尸體。
他們沉默地走向黑日，每一步都在虛空中留下燃燒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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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個卡迪亞人消失時，黑色太陽中心的楊成的胸口浮現出了陣陣黑色徽記。
“為了聖吉列斯！”
一聲戰吼撕裂了黑日內部的寂靜。渾身浴血的聖血天使們列隊走出，但丁的死亡面具已經破碎，露出下面千瘡百孔的面容。
這些在巴爾之戰中犧牲的戰士，身後跟隨著無數被蟲族吞噬的平民。
一個失去雙腿的小女孩抱著泰倫武士的斷肢，她的眼楮比任何戰士都要血紅。
最令人心碎的是那些無名者的出現。他們沒有輝煌的戰績，沒有記載的犧牲，只是人類歷史長河中微不足道的塵埃。
他們是被獸人踩碎的農場主。
是在黑暗靈族血祭台上哀嚎的殖民地居民。
是在鈦帝國擴張中被"淨化"的整座城市人口。
這些微小的仇恨匯聚成洪流，為楊成的神軀注入最純粹的復仇意志。
而在其中最為濃烈渴望復仇情緒的，則是荷魯斯大叛亂時期的那個時候。
只見黑日內部突然劇烈翻涌，時空結構被撕裂出一道血色的裂痕。
荷魯斯叛亂時期最慘烈的畫面如潮水般涌出，那些被歷史刻意遺忘的忠誠之怒在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最先浮現的是伊斯特凡五號上的景象。
數百名鋼鐵勇士的忠誠派戰士從黑暗中走出，他們的陶鋼裝甲上還帶著被同胞炮火灼燒的焦痕。
為首的連長半張臉已經碳化，暴露的牙齒死死咬著一塊刻著佩圖拉博徽記的肩甲碎片。
"為了奧林匹亞！"
他們的怒吼讓黑日表面泛起血色的漣漪。這些至死都在堅守陣地的戰士，身軀逐漸融化成一縷縷帶著鐵銹味的紅霧，纏繞上馬拉的右臂。
緊接著出現的是被獻祭在暗影遠征中的凡人輔助軍。
這些衣衫襤褸的士兵脖頸上還套著獻祭用的靈能項圈，被亞空間火焰灼燒的傷口深可見骨。
他們沉默地列隊前行，每一步都讓黑日內部回蕩起鎖鏈拖動的聲響。
一個雙眼被挖去的少年突然跪地，從腹腔中掏出一顆仍在跳動的心髒。
那是黑暗機械教在他身上進行的活體實驗產物。
當這顆心髒融入黑日時，楊成的胸口接著浮現出帝國雙頭鷹被鐵鏈纏繞的烙印。
"叛徒必須血償！"
“直面我！叛徒！”
無數來自靈魂深處的吶喊撕開了更慘烈的記憶。
太空野狼的殘軀從虛空中跌落，他們有的被同胞的鏈鋸劍腰斬，有的被巫術燒成焦炭。
一名狼牧師的靈體最為清晰，他斷裂的動力斧上還掛著午夜領主的腸子。
當這些戰士化作銀色狼影融入黑日時，楊成靈能變得更加的冰冷。
最令人窒息的是泰拉圍城戰的場景。
皇宮外牆的廢墟上，成千上萬被混沌儀式獻祭的平民如潮水般涌現。他們保持著死前的姿態︰母親們抱著融化中的嬰兒，士兵們握著早已折斷的刺刀，機械神教的低階技師拖著被惡魔引擎同化的下半身。
一個穿著黑色破碎婚紗的少女突然抓住楊成的手腕，她空洞的腹腔里爬滿了納垢蠅蟲，這是她在婚禮當天遭遇的厄運。
當這些冤魂匯入黑日時，毀滅與復仇之神的力量變得愈加龐大。
尼歐斯認出了其中許多面孔，有他在大遠征時期親手埋葬的戰士，有在荷魯斯之亂中為他擋下致命一擊的禁軍。
甚至還有更久遠的、連他都幾乎遺忘的記憶碎片。
在石器時代為保護部落而獨自對抗劍齒虎的獵人，青銅時代為警示外敵入侵而點燃自己的哨兵。
毀滅，犧牲，復仇
楊成在亞空間之中的權柄已經明晰，尼歐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就在萬千人類復仇之魂與楊成的神格徹底融合的剎那，陰影巨龍突然暴起發難。
它那由萬億蟲族意識構成的龐大身軀猛然收縮，像繃緊的弓弦般蓄積起足以粉碎星系的靈能力量。
被黑色太陽灼傷的傷口處噴濺出粘稠的暗紫色膿血，每一滴都在虛空中腐蝕出通往被吞噬文明的記憶孔洞。
"吼！！！"
巨龍的咆哮掀起亞空間風暴，億萬顆由靈能凝結的獠牙在它口中成型。
這些獠牙上纏繞著被吞噬文明的最後詛咒，是蟲巢意志壓箱底的殺招。
當它撲向正在蛻變的黑日時，連四神領域都為之震顫。
而四神卻絲毫不在意這個，對 們來說這場戲劇已經到達了最高潮。
只見黑色太陽中的復仇之火比它更快。
一道純粹由人類負面情緒凝聚的黑色烈焰從日冕中迸發。
這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概念層面的"懲戒"。
君士坦丁堡陷落時守軍最後的詛咒，卡迪亞爆炸前士兵們未說出口的憤恨，被混沌軍團背叛的忠誠派戰士臨終的控訴...
所有未能實現的復仇渴望，在此刻化為焚盡萬物的黑色烈焰與光芒。
黑色的烈焰擊中陰影巨龍的瞬間，亞空間響起了千萬種語言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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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龍胸口的甲殼不是被燒穿，而是突然"回憶"起一切。
那些來自被吞噬文明的記憶在烈焰中甦醒，開始從內部銹蝕蟲巢意志的群體意識。
渴望復仇的靈魂開始燃燒蟲巢意志的身軀。
蟲巢意志的思維波動首次出現紊亂。它瘋狂拍打著被烈焰灼燒的部位，卻發現越是掙扎，那些黑色烈焰所造就的"記憶污染"就擴散得越快。
而在另一邊，楊成的身軀終于重塑完成。
黑色的太陽表面突然泛起漣漪，如同被石子擊破的平靜水面。
那漣漪迅速擴散，在日冕表面形成無數道裂紋。
每一道裂紋中都滲出蒼白色的光芒，與漆黑的太陽形成鮮明對比，就像黑夜中突然撕裂的黎明。
" 嚓——"
隨著一聲超越物質宇宙的脆響，黑色太陽的表面終于破碎。
一只蒼白的手從裂縫中伸出，五指修長如藝術家般完美，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這只手的每一個細節都在詮釋"毀滅"的真諦，指節處的紋路如同無數平行宇宙的終結時刻編織而成一般，指甲表面流淌著星河熄滅時的最後光芒，皮膚下若隱若現的血管中，涌動的不是血液，而是正在燃燒的星海。
當這只手完全張開時，掌心浮現出一個微縮的宇宙圖景，那里面數以億計的星辰正在同時經歷超新星爆發。
五指輕輕收攏的瞬間，陰影巨龍發出震碎維度的慘嚎。它三分之一的身軀直接"消失"了。
不是被摧毀，不是被吞噬，而是存在本身被徹底否定，就像黑板上的粉筆畫被隨手擦去。
緊接著，第二只手破繭而出。這只手的動作更加緩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它抓住黑色太陽的裂縫邊緣，如同掀開幕布般將整個黑日從中撕開。
裂縫中迸發出的蒼白光芒讓亞空間都為之退避，連混沌四神都不由自主地移開了視線。
楊成——或者說，現在的毀滅之神馬拉——終于從黑日中完全走出。
他的新形態讓尼歐斯都不禁屏息，曾經烏黑的發絲現在如同流動的星塵，每一根都閃爍著宇宙末日的余暉。
肌膚呈現出病態的美感，仿佛用月球的灰燼與超新星殘骸糅合而成；
雙眼已經完全化作兩個微型黑洞，連光線都無法逃脫其引力。
而漆黑的盔甲，正在楊成周圍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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