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露一般不會打听別人的八卦。
但張茉莉這個堂姐對她還算不錯，所以她忍不住問了一句關于王進步的事。
其實張茉莉早就忍不住想找人傾訴自己這段日子的苦楚。
可單位上的人只會偷偷看自己的笑話，父母在鄉下隔得遠，自己也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他們。
她知道張白露向來是個嘴巴緊的，正好拉著她可以吐吐自己的苦水。
張茉莉和王進步認識在大半年之前。
但真正開始談對象還是這兩個月的事。
王進步去年來縣里辦事，不小心把自己的公文包遺落在了班車上，是張茉莉幫他保管送還的。
兩人這才互相認識。
本來按照原來的世界軌跡，兩人的交集也就到此為止。
張茉莉會在今年被家里介紹給三潭大隊會計家的兒子。
但張家如今隱藏了一大一小兩個暴風蝴蝶，一個不小心就把張茉莉再次扇到了王進步的面前。
張清明這兩個月經常往市里跑，有時候他的吉普車被祝書民開走，他都是坐班車回縣里。
有時候湊巧上了張茉莉當班的車，還能享受一下堂妹的特別待遇。
比如偷偷給他免票或者坐司機的副駕駛位等等。
堂妹這樣用心的招呼自己，張清明這個當堂哥的自然不能不照顧下堂妹。
一些張夏至幾姐妹用不到的東西，他都會隨手送給張茉莉。
其中就有一張祝書民給他的舞票。
市工會青年辦內部舞廳的年票。
張夏至幾個都住在紡織廠或者縣城臨江路，這張只能在市里用的舞票對于張清明來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剛好張茉莉一個月里有半個月會因為倒班的問題住在市汽車站宿舍。
所以這張票他就送給了張茉莉。
王進步和張茉莉再次在市工會舞廳相遇，兩人的關系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發生了變化。
張茉莉正式答應和王進步談對象還是在四月中旬的時候。
可惜王進步自己都沒有料到，家里一向開明的父母，尤其是他的母親堅決反對他找一個縣里的驗票員，更何況張茉莉的父母還都是農村戶口。
張茉莉本就是個心高氣傲的，這就準備和王進步分手。
可王進步卻不願放棄，天天請假過來縣里這邊找張茉莉解釋。
張茉莉猜著，王進步越是這樣，王家父母怕是會更加討厭自己了。
兩人在運輸公司寄托了東西，張茉莉也不想回宿舍，她怕王進步還在那里等她。
“走，去你們的新家！”
張茉莉跳上了張白露的單車後座。
她非常喜歡二堂哥（張清明）買的新樓房，正好和自己合不來的張夏至逃回了庸市，自己可以過去住幾天享受享受資產階級的腐敗。
兩人回到臨江派出所的樓上，張白露的那些冷飯菜剛好被張茉莉看到，有些餓了的她也不客氣，自己熱了熱吃了個干淨。
“白露，你的手藝簡直好的沒邊了！”
張茉莉捧著吃得圓滾滾的小肚子在沙發上躺尸，嘴里還在不住的夸贊張白露的手藝。
渾然不知張白露正在自我反省，下次出門前一定記得把這些冷飯菜都放進自己的空間里去。
不是她小氣，而是這些飯菜特別的味道不太好被外人知道。
張茉莉意猶未盡“下午三點我還有一個班，等我從市里回來，一定要爬過來再嘗嘗你的手藝。”
張白露眼眸微光閃了一閃。
她不動聲色的從自己的皮夾里抽出一張銀行卡大小的卡片來，渾身金晃晃的，俗氣的要命。
“茉莉姐，你三點還有班去市里麼？能不能帶我去一趟市里？”
“這是大哥給我的一張卡，說他建議市里鼎鑫招待酒店定制的卡，拿著這張卡去吃飯可以把賬掛在我大哥名下。”
“听說這家店的粵菜很出名，要不我們一起去嘗嘗？”
在躺尸的張茉莉還在琢磨“為挨批”是什麼，可在听到粵菜兩個字後立即來了精神。
“賣粵菜的地方？呵呵！”
張茉莉冷笑了一下，她記得王進步家里給他介紹的那個女同志，正好就在賣粵菜很出名的地方工作，鼎鑫？應該就是這里。
“這里的飯菜確實很有名，”張茉莉撇撇嘴，“不過這里最有名的還有另外一個東西，這里的服務員穿的都是旗袍，哎喲，白露你個小姑娘怕是不知道。”
張茉莉憤憤的比劃了一下自己大腿的中段。
“她們旗袍的開叉都到了這里！”
“傷風敗俗！”
張白露吐吐舌頭，她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
“那就算了，我們不去這里。”
“別啊~，”張茉莉笑著晃了晃俗氣的金卡，“咱們今天偏要去看看，這個地方到底是菜好吃，還是人好看？”
“人家服務員都是信用社的編制，還有一百二十元一個月，那可是我們普通工人工資的四倍！”
“裴麗麗，你很了不起麼？”
張白露忽然覺得今天自己似乎不太適宜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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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張茉莉才不管張白露願意不願意，拖著堂妹就出了門。
當張茉莉忙完一個班，帶著張白露趕到鼎鑫酒店，時間已經指向了下午五點半。
“別擔心，今晚八點有個晚班車回縣里，我已經打好招呼了。”
張茉莉拖著張白露往鼎鑫酒店里走，完全不顧張白露的下意識抗拒。
張白露是不想摻和堂姐與情敵的現場大戰，而張茉莉則是怕自己一個人會心虛。
“不好意思，兩位同志，”一個穿著旗袍的服務員微笑著攔住了兩姐妹，“我們這里的桌子已經滿了，兩位下次來之前最好先打個電話預約一下。”
“提前個三四天還是有機會的。”
旗袍美女話里帶著點調侃，但這個態度放在這個年代已經算得上是相當的和藹可親。
張茉莉抓住準備趁機逃走的張白露，從她口袋里搜出了那張俗氣的金卡。
“這個為挨批，是不是可以優先？”
旗袍美女在看到金卡後臉色微微一變。
金卡這東西是新市場的小張總建議周行長弄的，這種卡她們之前在廣州進修的時候都沒有見識過。
卡分三種顏色，金色、銀色和白色，分別對應不同的客戶。
三種卡都是張總從“國外”定制，相當稀有。
白卡一百張，持有者享受酒店服務的九折優惠；銀卡四十張，持有者享受酒店服務的七折優惠。
而據她所知，金卡只有十張。
除了新市場的那幾個公子哥拿走了其中五張，剩下的五張可都還在周行長的手里沒有送出去。
拿著金卡，是可以直接使用頂樓的長江廳或者黃河廳的，費用只要五折！
“兩位同志，你們是在哪里撿嗯，拿到的這種卡片？！”
旗袍美女的語氣凝重起來，她的目光重點關注到了張白露的身上。
這麼漂亮的小仙女，難道是哪個公子哥最近追到手的？
張白露看懂了旗袍美女的眼神，只好鎮定下來自我介紹。
“這是我大哥的卡，我大哥是張清明，我叫張白露，我是他妹妹，這位是我堂姐張茉莉。”
旗袍美女接過金卡一看，果然是小張總的005號金卡。
原來是小張總的妹妹，怪不得氣質這樣好！
“歡迎，歡迎！兩位女同小姐，樓上長江廳請，我來給二位安排！”
旗袍美女熱情洋溢的領著姐妹倆拾階而上。
這可是小張總的妹妹，百萬富翁家的小姐！
三樓只有兩個廳，分別是長江廳和黃河廳。
長江廳向來是新市場那幫人固定聚會的場合，鼎鑫一般不對其他人開放。
如今孫衛東去了南邊，其他幾個都進了山，所以一直空著。
倒是旁邊的黃河廳里相當的熱鬧。
白鶴生率隊和張清明的商業談判相當順利，短短兩個小時就談好了一切細節。
事情順利辦妥，團隊對外的聯絡限制也隨之解除。
當地軍分區的頭頭剛好是白鶴生的老部下，听說老首長偷摸來了自己這邊，立即定下了鼎鑫的黃河廳來宴請自己的老首長。
白鶴生多喝了幾杯啤酒，正準備起身出門解手，剛好看到旗袍美女引著兩姐妹走過黃河廳的外廊。
“誒？”
白鶴生恍惚了一下。
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小姑娘，怎麼感覺有點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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