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在雲層里滾動。
處于丘陵地帶的庸市,天氣向來多雨。
吳村被一片雨霧籠罩。
兩個男人披著雨衣沖跌跌撞撞的沖進了一戶人家的院子。
堂屋里有人听見腳步聲,立即喊了一聲。
“這回好了,是毛醫生到了!”
毛醫生脫下雨衣,放下藥箱,也沒和屋里人打招呼直接坐到床邊觀察病人的情況。
病人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面色潮紅,雙目迷離。
毛醫生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
滾燙!
小姑娘在他進門短短的一分鐘里,還連續咳嗽了好幾次。
听診器貼著胸口听了一遍,毛醫生的臉色愁的有些化不開。
這家人把孩子的病拖得有些久,孩子的肺部應該被感染了,這才導致高燒不退。
“吃過什麼藥?”
村里的衛生員也在這里,她馬上回答毛醫生的話。
“孩子發燒肚子疼,昨天給孩子吃過感冒片,後來又用了阿司匹林,昨晚情況有點嚴重,我去鄉里申請了青霉素,打了一天點滴,物理降溫的手段都用了,但是依然沒有好轉的跡象。”
毛醫生搖搖頭。
“必須馬上送縣醫院,他們那邊有使用慶大霉素和土霉素的權利,不過這兩種藥的藥性太烈,你們家里要做好心理準備。”
(作者小時候就是靠土霉素救回來的。)
“要是那兩種藥都不行。”
毛醫生的話沒有說完,但女孩子的家人們都清楚他的話是什麼意思,臉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鄭家勇紅著眼楮蹲在牆角,看著高燒成這樣的妹妹心疼的內心一陣陣揪著疼。
他剛剛去村委給遠在鼎市的季東門打過電話。
季東門那邊問遍了關系,說的也是只能靠慶大霉素和土霉素試試,只是那兩種藥的副作用很強。
大雨剛歇,幾個男人女人拖著一輛板車心急火燎的出了村。
當昨天晚上打了一晚上泥鰍的王三利迷迷糊糊的趕到村口時,鄭家勇一行人早就走遠了。
王三利摸了下口袋里自己這兩天賺的錢,決定明天買點營養品去縣里看看鄭家的小妹子。
張夏至早就住回了縣里,有自己大哥作保,她也不怕泥鰍販子會昧下自己的那份錢,和人家說好月底一起結算。
看著窗外大雨停歇,她從書桌前起身伸了個懶腰,想著要不要出去轉轉。
大哥給的那些堪比奧數的題庫,讓她腦子都快炸了!
其實不光是數學,題庫叢書里其他科目的題目都不輕松。
她發現沒有白露這個超級學霸在身邊,自己做題、理解、背誦的速度下降了好多。
當然這只是張夏至的錯覺,其實是在失去張白露空間泉水的日常供應後,她的腦力消耗跟不上之前的復習強度了而已。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听著門外叫門的聲音,似乎是校長的外甥女李莉。
張夏至剛打開門,李莉就焦急的拉住了她的手。
“張老師,能想想辦法嗎?村小的鄭家梅高燒住院,我們幾個現在身上的錢加起來才還差一百多塊的醫療費!我們在縣里根本不認識人,只能來找你借一下。”
“縣醫院的醫生看不到繳費單子就是不肯給鄭家梅用藥!”
鄭家梅也是張夏至教過的學生,她當然不會見死不救。
但什麼樣的感冒居然要三百多塊醫藥費?
張夏至記得自己在紡織廠醫院看個感冒也就花了五毛多而已。
兩人匆匆忙忙趕到慈縣醫院,在繳費的窗口張夏至才知道鄭家梅得的是肺炎之外還引發了闌尾炎。
鄭家梅的病情很凶險,原因就是她的家人以為只是普通感冒給耽擱太久。
繳費後孩子終于被推進了手術室,醫生在進入手術室告訴鄭家人,在炎癥高熱的情況下割除闌尾的風險很大,所以有些事他們要有心理準備。
張夏至看到鄭家勇這個往日喜歡懟自己的男人,渾身癱軟的直接坐在牆角,精神氣已經沒了一半。
她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東西,心思有些捉摸不定。
這幾樣藥大哥反復交代過自己,是留給她們幾個私下用的。
這幾種藥是國外實驗室的產物,退熱消炎效果極好,但大哥不許她拿出來給其他任何外人用。
張夏至不是愛心爆棚的人,雖然她也不想自己的學生失去之後的人生,但她還是先仔細分析了其中的利弊。
思忖再三之後,她最終把目光投向了對季東門“忠心耿耿”的鄭家勇。
自己大哥早就建議過自己,如果自己以後想走那條道路,就必須打造一個屬于自己的班底。
與王三利不同,鄭家勇這個人很講義氣。
就連張夏至在討厭鄭家勇的同時,也會偶爾感嘆季東門的狗屎運,找到了鄭家勇這個講義氣的伙伴。
也許這個人能為我所用?
張夏至這次吸取了上次自作主張的教訓,她借了醫院傳達室的電話打給家里。
“鄭家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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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明手握話筒陷入了沉思。
在二妹當惡毒女配的那本書里,這個鄭家勇的戲份也不少。
他之所以讓張夏至把王三利當做離間的目標,是因為在書里王三利這個人最後還是因為金錢,背叛了季東門和沈茹清這對男女主。
可鄭家勇卻不同。
只是因為一句承諾,雖然七八年與季東門不見,但還是為掩護季東門兩口子甘願付出了一雙腿的代價。
這個人雖然能力一般,但是卻勝在重情、忠心。
“那個藥也不是起死回生的東西,治療不好的概率也很大,你真的想好了嗎?”
“哥,既然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我想賭一下。”
張清明想了想“那你最好跟鄭家勇提前說好,不要用什麼溫情脈脈的方式,直接說出你的要求。他答應了,就試藥,不答應,嗯,你看著辦吧?”
慈縣在四月份難得出了一個大太陽天。
鄭家勇呆立在大太陽下,看著遠去的那個身影寂然不語。
這是他來到縣醫院的第二天。
妹妹的體溫真的降了下來,x光片顯示肺部的感染也在逐漸減少。
張夏至的進口藥果然厲害!
那個什麼混懸液退燒,還有那個阿奇霉素消炎,把醫院里的各種藥都比了下去。
兩種藥都是他偷偷親手喂給妹妹吃的,醫院的消炎點滴在護士離開後全都被他悄悄�R艘壞亍 br />
鄭家勇覺得張夏至這個漂亮女人很復雜。
那種赤果果的交易方式,也讓他的內心相當復雜。
但交易已經達成,妹妹也救了回來,以後他就要為張夏至去跑腿、辦事了。
他這樣應該算是背叛了東門哥吧?
鄭家梅病情的好轉讓張夏至很高興,畢竟那也是自己曾經的學生。
尤其是成功搶走了季東門最有力的“右臂”後,張夏至連今天的太陽都覺得格外順眼。
她相信距離另外一支胳膊背棄季東門也不遠了!
張夏至從醫院離開前往縣教委。
她去上交一封推薦信,推薦村小校長的外甥女李莉頂替自己的民辦教師資格。
教委這邊的關系村小校長早已經走通,張夏至很快就辦完了手續。
她不準備給自己留退路。
就在她要離開時,剛好听到給她辦完手續的工作人員問了她一句。
“這個季東門和沈茹清是你的同事吧?”
張夏至點點頭。
工作人員臉色有些嚴肅。
“這是從鼎市寄過來一封投訴信,說這兩個同志違規請病假已經很久了,一直都沒回到學校報到。張夏至同志,你知道他們的情況嗎?”
張夏至掃了一眼那封匿名的投訴信,笑著搖搖頭。
“這個我還真的不清楚。”
不過在走出教委後,張夏至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那封信分明就是季東門親媽高淑珍的筆跡。
她這是在想辦法趕自己兒子和不被她喜歡的未來兒媳出門呢!
之前听大哥說沈茹清的父母去了市里糾纏不休,季東門的媽媽怕是被那家人快逼瘋了,才會這樣做的吧?
哎呀,大太陽天看著藍天白雲,心情就是好好!
前幾天籠罩庸市的烏雲,已經偏移到了鼎市的範圍內。
大雨傾盆中,縣看守所的小門轟然開啟。
一對中年男女和一個年輕男人被趕了出來。
天邊雷光閃過,照亮了中年男人的眼底。
張大進的眼底滿滿都是嫉恨。
“好你個老二家的小子,不幫忙走門路也就算了,還敢找人把你親大伯一家關這麼久?”
“老子和你們一家都沒完~!”
正在午睡的張清明忽然被茶幾上瘋狂響動的電話驚醒。
窗外雷光閃過,大雨如注,天地一片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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