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禮堂回來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張清明就出了門。
之前他說好了今天要去省城一趟，出門前他還讓李二秀給穆主任帶個話。
說朋友的車子過省城，會把她要的三件套帶過來。
張清明去省城，順便把三件套一起帶回來。
其實就他進出一趟無人城市的事，非要搞得這樣麻煩，就是為了把給穆遠霞的人情落到實處。
李二秀一直把他送上了去省城的車。
當然車費自然是光花了，張清明在車子剛出縣城的時候就下了車。
今天他要在無人城市里準備一些東西，好在晚上給趙金棟來一份大禮。
張清明一直在隨身城市里忙活到了中午，這才把自己要用的東西準備完畢。
他啃了幾個面包當午餐，出了隨身城市後在縣城北部出口附近找到了一家郵電所，給唐欣雨掛了一個電話。
告訴她鋼筋已經卸在了縣城北郊的路邊。
當涂滿林街道唐欣雨的電話時很是疑惑。
鋼筋來的這麼快？
為什麼會卸到郊區路邊，連縣城都不入？
如果這個電話是張清明打給他的，他只會信一半，但打電話要他去提貨的卻是唐欣雨。
涂滿林忽然很想給唐廠長打個長途問問，這是不是他的意思。
但他最後沒有打這個電話，而是急忙從基建科找了兩輛帶起重設備的拖車直奔北郊。
就算是白跑一趟也沒什麼。
唐廠長既然是讓女兒給自己打電話，里面肯定有唐廠長自己的考量。
如果是唐欣雨自作主張，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正好讓唐廠長知道自己對唐家人的態度。
張清明找了個沒人的路邊站著。
八十年代的郊外，荒地多的是。
直到他看到兩輛拖車遠遠的開過來，這才走進雜草叢里，扭身進了隨身城市。
他在隨身城市里現身的地方是一處巨大的建築工地。
身邊有一座各種型號鋼筋堆成的山。
三十二公斤一根的九米鋼筋，剛好在他可以攜帶出去的長度之內。
不多會兒，路邊的荒草叢里多了一捆捆的鋼筋。
當涂滿林帶著兩輛拖車開到這里時，張清明拍拍手從路邊草叢里走了出來。
“涂科長，這兒呢！”
涂滿林看到張清明從荒草堆里鑽出來，頓時有些不快。
以為這位是在消遣他。
可當他的視線越過張清明投向荒草堆的時候，卻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荒草堆里全是一捆捆的鋼筋。
張清明故意苦笑了一聲。
“我哥麼剛才和我鬧脾氣，故意把鋼筋卸這了，涂科長，接下來就來麻煩你了！”
涂滿林賠笑了一下。
就沖你朋友半天就能搞來這麼多緊俏的鋼筋，就算發脾氣卸河里，他也不敢多吱一聲啊。
兩個質檢員先簡單看了一下鋼筋的質量，涂滿林便拿出了一式兩份的合同給張清明。
張清明沒接合同而是笑了笑，大大方方的說了句“這一點東西可不值得我去找人開發票，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滿滿都是他隨手幫了涂滿林一把的意思。
沒發票的東西涂滿林要嗎？
必須要！
涂滿林摸出一包黃金葉來遞了一支給張清林，他笑得很內斂。
“我有個關系能開出發票來，不過他們可能要吃一些費用，要開個1700元噸，張同志您覺得行不行？”
張清明故意皺了皺眉頭，旋即一笑“也成。”
涂滿林臉上的笑容立即燦爛了起來。
差價兩百塊一噸，負責開出發票的單位每噸他只需要給十塊錢的好處，剩下的都是回扣。
扣除幾個領導分的大頭，他一個人能入手五十塊每噸，那就是兩千五百塊。
相當于他近兩年的工資！
涂滿林拖著五十噸鋼筋走了，他還要立即組織技術人員進行更為嚴格的檢測。
什麼時候付款和付款的方式，張清明根本沒有談及。
張清明越是對付款的事不在乎，涂滿林反而越是不敢耽誤這件事。
分分鐘能在他熟知的當地弄來五十噸三十公斤一根的九米鋼筋，擁有這種能量的人，根本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其實涂滿林並不知道如果他主動問張新明的來歷，張清明並不會隱瞞自己也是紡城子弟的事實。
他早就準備好了第二套預案。
可惜涂滿林並沒有問，張清明自然也不會主動自己說出來。
……
距離縣城二十公里之外的李公橋大隊。
村里人都趁著前天的雨水化開了田土在抓緊翻地，但張大進家卻沒有一個下地的。
村里老漢看到張家空無一人的水田，忍不住跺腳暗罵了幾聲。
“前幾年分田的時候爭的跟斗雞眼似的，這好田地到了手里卻不用心伺候，一家子都是要遭雷劈的！”
與大部分村民一樣，張大進家也是土房子。
只不過包產到戶後沒幾年，各家的土房子多少都換過瓦、修過牆，最少也糊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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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張大進家還和分田前一樣。
以前的大隊支書也就是現在的村支書見到張大進總會嘀咕幾句。
可張大進卻不知羞的說什麼“貧窮最光榮”，哪一年的調調也好意思拿出來說。
不說嫁出去的張秀華，張大進家里還有張大進兩口子、張龍兩口子和滿了十八歲的張二虎，都是壯勞力，就兩個孫子吃閑飯，日子怎麼也不會過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偏偏從張大進開始，一直到他小兒子張二虎都是不肯踏實做事的。
農戶人家不肯在田里費力氣，見天的往縣里跑，田的收成能有幾個？
全村就他家還欠著好幾家的借糧饑荒。
張大進的土房子堂屋里，一家人都看著坐在首位的老人家，看上去氣氛有些凝重。
老人家六十多歲，大名張開渠，是張大進上頭最後一個嫡親的長輩。
張大進、張功高和張勝利三兄弟的親四叔。
今天老人家被請到二哥老大家來，听到張大進兩口子的話，滿臉都是為難。
羅英蓮手上染了生姜水，把自己的眼圈弄得通紅，眼淚根本止不住。
“四叔，你今天必須給評個理。”
“孩子雖然是當年送過去的，但到底是兩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不過是兩家口角多了一點，但哪有老二家那樣勘磨孩子的？”
“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憑什麼有氣對著我孩子撒？”
羅英蓮顯得委屈到不行。
“我原來听了還不信，這回在縣里花錢租房看了半個月。”
“這才看準了信。”
“家里飯菜、洗衣都是那孩子做的。老二媳婦不是打就是罵。”
“四叔，我可受不了了！”
一家人都拉著臉，只有張龍把臉對著牆角有點想笑，他覺得自己娘戲唱得不錯。
如果四爺爺真的插手，這事說不定還真的能成。
想到趙家許諾的那些條件，尤其是進廠的名額，張龍的心里翻滾了起來。
兩個名額都給ど弟和他沒過門的媳婦？
這不是扯麼！
當我張龍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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