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同惡魔低語般的聲音仍舊沒有停下，詭異的是，科瑞特並沒有受到影響。
他躺在血泊之中，左臂處的傷口在序列者強大的自愈能力下勉強止住了血，只不過先前大量的出血卻也讓他近乎休克。
腦袋莫名的昏沉沉，透過充血的眼楮，天空泛著一股詭異的猩紅，隱約中，科瑞特似乎看見了什麼身影一晃而過。
並非消失，而是自現在這個空間隱退。
他隱約記得那身影的模樣，而隨著腦海中記憶的重現，他卻怎樣如何都無法回憶起那身影的樣子。
或許並非是他忘記了 的外貌，而是 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超越形態的抽象概念。
是無法被理解的存在，固然科瑞特才會有如此狀態。
“還真是十分恐怖的能力啊。”
戲謔地自我嘲笑道，科瑞特本想閉上眼楮休息一下，但或許是受到能力隱藏的副作用所影響，他的大腦此刻卻是異常興奮。
所有的腦細胞似乎都比平常更加活躍，但在這種狀態之下，卻隱藏著一種無法磨滅的疲憊感。
再次看向空蕩蕩的左袖，科瑞特還是無法接受左臂被砍斷這一事實。
但幸運的是，他依舊活著。
但仍舊有一個疑惑藏在他的心中。
那就是奎克明明能在第一時間殺死自己，但他卻沒有那麼做。
科瑞特確信自己胸口自己腰腹間的那道傷口並非是對方失手的杰作，而是有意而為。
在面對奎克時，他並沒有感受到真正的殺意。
只有一種進攻的欲望。
這是他在以前面對許多敵人時都未曾有過的感受。
因為先前的那些敵人，其目的無一例外都是想殺了自己。
但奎克不一樣。
雖然對方親口承認是來殺了自己，但他的動作卻背叛了他。
但是在之後，科瑞特卻也的確在奎克身上感到了殺意。
那斷掉的左臂和能夠殺死的最後一擊同樣也印證這一點。
總之就是奎克這個家伙的出現帶著太多的疑點。
科瑞特閉上眼，努力平復著尚未完全安撫下來的心髒，呼吸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穩定了下來。
“得快點離開這里。”
大概兩分鐘後，他重新睜開眼楮，雖然精神狀態經過自我調節有所緩和，但藏在眼皮下的疲憊卻無法輕易抹除。
科瑞特不能保證奎克是否還會再次出現，也無法確保自己在失去一只手臂的情況下還能應對其他的突發情況。
現在的最優解便是安頓好自身。
而現在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勉強作為他的立足之處。
“希望還能趕上。”
他咽下一口唾沫，嘗試著爬起身來，卻因為斷掉的左臂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摔倒時他又本能地伸出雙手，卻又因為發力不均導致左邊半個身子重重地砸在地上。
“該死！”
握緊的右拳蠻橫地捶打著地面，顫抖不止的身軀內是對未來的恐懼與不安。
“媽了個逼，⺪你媽的！”
科瑞特終究無法像一個真正的紳士在任何時候臨危不懼。
他的手指狠狠地嵌入泥土之下，用盡全身的力氣留下五道帶著血跡的痕跡。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他一遍又一遍重復著，怨毒地質問著那自認為不公的世界。
“憑什麼要讓我來這個世界？”
“憑什麼要奪走我身邊的人？”
“憑什麼不能給我一個安寧的生活？”
他的質問越來越多，不清楚究竟是說給這個世界還是說給他自己。
他逐漸明白了那一句話。
這世上所有的失敗與不利，都是由當事人的能力不足造成的。
他之所以會埋怨怪罪世界的不公，全部是因為他的弱小。
他弱小到無法保護每一個重要的人，弱小到就連自己的存活也是苟延殘喘。
如果要詛咒這個世界，那麼就先詛咒自己吧。
“哈哈哈哈哈……”
科瑞特不再抱怨，他開始沒有任何緣由地笑了起來。
笑聲是那樣的悲涼淒慘，是那樣的癲狂，是那樣的丑陋。
一個人，只有在真正接受自己弱小的事實後，才會感到真正的無能為力。
“哈哈哈哈哈哈……”
空曠的大地上，除他以外便沒有任何的身影。
他的笑聲在肆虐的狂風下逐漸變得嗚咽，那具本就不太高大的身軀也變得愈發瘦小。
他沒有爬起身來，就那樣靜靜地跪在那里，沒有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低沉壓抑的嗚咽從喉嚨深處擠了出來。
肩膀劇烈地聳動著，蜷縮的身體就像是風中的一片枯葉。
哭聲斷斷續續，浸滿了絕望。
“哭吧，哭出來才能把情緒發泄出來。”
恍惚中，科瑞特似乎听見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是無比的熟悉，正因為是那樣的熟悉，才讓他清楚地明白那是假的。
但哪怕他知道說這句話的人不可能出現在身旁，他還是沙啞地喊道。
“媽媽……”
就如同他幼年第一次呼喚這個稱謂一樣。
沒有任何的回應，只有不斷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
許久，在壓抑的情緒得到釋放後，科瑞特的內心也逐漸平復了下來。
本想用左臂拭去淚水，但直到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左肩，他才無奈地笑了出來。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也沒必要繼續抱怨了……”
“罵也罵過了，哭也哭過了，要是再這樣萎靡不振下去，媽媽知道後會傷心的。”
突然他頓了一下，臉上浮現一股苦意。
“放他媽的狗屁，老子就是想活下去，我還不想死！”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惡毒，眼神之中也透射出一股寒意。
“我發誓，我不會再哭了……”
“我會讓所有人後悔對我產生想法，會讓每一個對我出手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發誓。”
他的語氣並沒有那樣的激昂，是那樣的平淡，那樣的隨意，就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一樣。
風停淚止。
冒失的少年再次踏上看不見終點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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