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咆哮的不是別人,正是心煩意亂的汪正海;
剛將手底下軍務捋順沒幾日,眼見成效初現;
誰能料到這個時候一道聖旨就將他從游擊升為了總兵;
不光如此,還叫他加緊時間再次募兵練兵,人馬還是之前的數倍;
這官是升了,需要操心的事情也跟著更多了。
軍械、甲冑、馬匹原本就緊巴巴的,剛到手還沒捂熱乎的火炮又被全部征調走了;接著連他心愛的手槍也沒能留住。
雖獲得了不少軍資糧秣讓人歡喜,可這日後的窟窿有多大,那心里跟明鏡似的;
就這些如何能不叫他心煩。
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迎面撲來,汪正海只覺心力交瘁,毫無解決的頭緒;
可就在這個檔口上,卻見自己兒子好似沒事人一般,甚至還有心情與知州調侃;
這讓他擠壓了大半天的火氣再也收不住了,瞬間便爆發了出來。
一時間,在場的眾人無不收斂,尷尬的面面相覷;
看看暴怒的汪正海,又瞧瞧滿臉堆笑的汪軼鳴。
“咳咳…正海,總兵大人,切莫動怒,這…這事情總歸是有法子解決的;”
錢知州畢竟是個老油條,他瞬間便覺察出了此中意味來;
“汪鎮撫使定是有主意的,咱們一同好好商量商量便是。”
他也是一時心急亂了方寸,可轉念一想,州府防務之責,汪正海擔的擔子一點兒不比他少,甚至更甚;
他們倆急,汪軼鳴這個做兒子的沒有不急的道理;
這個時候還能如此風輕雲淡的,只能說明其心里有底;
搞不好,這事說解決就給解決了。
他今天可是從頭看到了尾,幾百門火炮,說弄來就給弄來了,連眼楮都不帶眨一下的。
“是啊是啊,二哥,錢大人說的在理。”
“大姐夫,咱們先听听鳴哥兒怎麼說,莫要動了肝火。”
“對啊,海哥,鳴哥兒一定有法子的!”
眾叔伯舅舅們也隨之紛紛附和勸說。
汪正海听此,只冷哼了一聲,便坐回了帥椅,可那一雙帶火的眸子卻是直直瞪著汪軼鳴,等待著他接下來的答復。
知道自己老爹這是真急眼了,汪軼鳴也不打算再繼續賣什麼關子;
先是微笑沖著那錢知州抱了抱拳,賠禮道;
“錢大人莫怪,某剛剛只是給您開了個小小玩笑,不好意思,失禮了。”
“哈哈哈…無礙無礙,汪鎮撫想是風趣之人,本官一時不察,反倒是鬧了笑話,哈哈哈…“
這老小子也是個人精,眼前之人明顯是簡在帝心,日後前程不可估量;
他本就不是什麼清流,心里已經打定了要交好汪正海與汪軼鳴這對父子的主意。
同樣,汪軼鳴也洞察到了這錢知州的意圖;
他們父子二人雖不喜此人,但他畢竟是為一地主官,關系處好一點,對他們來說不是壞事。
只是他這姓氏和作態讓汪軼鳴想起另外一個惹人厭惡還挺出名的家伙;
水太涼,頭皮癢,呵呵呵…東林魁首錢謙益;
希望眼前這家伙別特麼和那老混蛋有啥親戚關系。
汪軼鳴不打算現在直接求證,等回了京通過廠衛的關系查一查,才靠譜一些。
思忖間,汪軼鳴已在帳中發了一圈的香煙;
煙霧繚繞,眾人吞雲吐霧,氣氛也緩解了些許;
吐出一口煙霧,汪軼鳴這才笑著沖眾人說道;
“方才小小插曲,讓爹與諸位長輩擔心了。”
“哈哈…沒事沒事,咱們都信得過鳴哥兒。”
“就是就是!”
汪軼鳴起身對著眾人又拱了拱手,接著說道;
“軼鳴感激各位長輩信任體恤,在此先謝過了;”
“我十分清楚,火炮之事牽扯甚大,州府的城防,包括日後戰場上對敵的打擊和壓制,甚至是軍心;”
“所以,這裝配火炮的事,我又豈能不放在心上?”
話到此處,在場眾人眼里無不是一亮;
“鳴哥兒,當真已有了法子?”
“呵呵…何止是有了法子,連炮都已經有了。”
汪軼鳴此話一出,帳中眾人無不驚駭,個個激動的都探直了身子;
“當真?”
“炮…在哪里?有多少門?”
看著眾人激動的樣子,汪軼鳴嘿嘿一笑,抬手遙指大營的西北方道;
“大小輕重四款火炮總共三百門,現已入庫大營丙字倉內。”
“什麼?三…三百門?”
眾人驚呼出聲,紛紛投來難以置信的眼神。
“鳴兒,你當真已經幫咱們搞到了三百門火炮?”
汪正海已經顧不得其他,拍案上前一把便拉住了汪軼鳴的肩膀追問道;
看著自己老爹那急切的目光,汪軼鳴莞爾一笑,重重的對其點了點頭;
“你!你這熊孩子!如何不早說?怎能就這麼輕易放到那邊去了?那邊攏共都沒幾個兵把守!”
一把甩開汪軼鳴,趕緊扭頭沖著汪正祥父子倆吩咐道;
“正祥,軼航,快!快帶兩個百戶的人馬過去看守!萬萬不可有任何閃失!”
父子二人起身抱拳;
見汪正海焦急,汪軼航上前一步抱拳寬慰道;
“二伯放心,我已經加派過了一隊人手看守,且都是標營的人;另外還有二哥的親衛也在。”
“不夠!再派…”
汪正海正欲責令他們繼續加派人手時,那錢知州的反應也不慢,躋身上前伸手打斷道;
“總兵大人,本官深怕夜長夢多,既然火炮已到,還是早做部署為妙!”
汪正海一愣,點了點頭,略微盤算後,又重新吩咐道;
“佑仁,佑寧,城防火炮部署就交給你們哥倆了!”
“是!大姐夫。”
汪正海又囑咐了些具體細節後,汪軼鳴這倆舅舅便領命離開了大帳。
錢知州此刻也待不住了,他要趕回府衙召集人手配合四門城牆上火炮的部署事宜。
汪正祥提議,可按原先配置先把百門火炮分配下去;
如此剩余的小半火炮可慢慢酌情再行分配;
汪正海自是允準並采納了他的建議。
汪正海麾下眾人緊著今日余下的小半日時光又都再次忙碌了起來。
帳內很快便只剩下汪軼鳴與汪正海父子二人;
爺倆相對而視,卻是一時無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香煙那是一根接著一根,父子倆你一口我一口的吸著;
過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時間,汪正海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後,緩聲道;
“炮的事情暫時解決了,接下來的事情樁樁件件也都不得輕松。”
“嗯。”
汪軼鳴應聲點頭,吐出了一口煙霧;
“爹,孩兒能在家逗留的時間有限,您這里有什麼需要盡快提出來,我好想辦法幫您解決。”
汪正海靠著椅背仰望上方,點了點頭;
“募兵至三萬,那親兵標營也得擴充,起碼…要有三千人馬…”
“這日後供養的花銷也得翻倍啊。”
想到此,汪正海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爹,您無需太過擔憂,咱們現在有琉璃鏡、琉璃燈和香皂生意做保障,等銷路完全打開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汪正海先是點頭,隨後卻又是搖了搖頭;
“這個為父自然明白,說起生意,你娘也與我說了一些;”
“目前那香皂還要等上兩月才能得以上市;你娘算過,利潤並不是非常高,只能算是尚可,而且這前期還只能是往里不斷的貼銀子,什麼時候能有回頭錢還尚不清楚,更不要說盈利了;”
“這琉璃鏡子利潤雖高,有你提供幾乎沒什麼成本,倒是挺能掙銀子的,可惜咱家那幾間鋪子至今也沒能賣出多少面,完全就是靠蕭何兩家進咱們的貨才有了些較大數額的進賬。”
汪軼鳴耐心听著老爹的分析,頭也不住的點著;
“爹,香皂確實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轉虧為盈,雖然利是薄了些,但可以薄利多銷,能是個做的常的行當;”
“至于琉璃鏡子和琉璃燈,現在屬于奢侈品,咱們這一州之地比不上江南富饒,能用得起的人家自然不多;不過等蕭伯伯他們把江南的銷路打開之後,這進賬的銀子只會越來越多。”
“話雖如此,可你這一次就進獻了如此多的琉璃鏡與琉璃燈,這得損失多少銀子啊!”
“再者,加上軍中與咱們家自用的;你這近乎無本的買賣又能做到幾時?”
汪正海這是擔心玻璃鏡子與防風煤油燈生意做不長久;
一旦貨源斷絕,家中的進項勢必一落千丈,那時將無力承擔起豢養親兵的成本,其產生的後果可是無法想象的。
“爹的意思,兒子明白,目前這兩種貨品的存量還是比較充足的;而且我會將能搞得到的琉璃鏡與琉璃燈盡早全部交于我娘;”
頓了頓,汪軼鳴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補充道;
“爹,若擔心日後貨源會斷的話,容我兩日時間想想,看能不能再做些別的什麼。”
“嗯,你再想想,為長久計,此事也不急于這一時。”
汪正海的擔憂不無道理,這麼一講,汪軼鳴立馬就想明白過來了;
從長遠看,這三門生意固然可以讓他們家掙上數額不菲的銀子;
從貨源上講,說是在汪軼鳴手里,其實是看系統加工廠的設置;
對于汪軼鳴來說,受制于系統規則,不能輕易超越規則限制,相比之下,目前提升加工廠的時代技術瓶頸依然更為重要。
“哦,對了,四輪馬車也得補充。”
汪正海坐直了身體,手臂撐著面前的桌案,說道;
“之前幾千兵馬,配四百架四輪馬車,無論轉運物資糧秣軍需,還是載人,基本是夠用的;”
“現在咱們又要擴軍,卻少了一半之數的四輪馬車,這轉運的壓力可是不小。”
汪軼鳴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上前給其又點燃了一支香煙,道;
“馬車的事,爹您不必擔心,明後兩日我盡可能想辦法給您再補充一批回來。”
“好,需要什麼協助,你直接叫軼航協助于你。”
汪正海夾著香煙的手指輕敲了幾下桌面,猶豫再三,才抬眸凝眉看著汪軼鳴,說道;
“鳴兒,其實你現在能幫到為父這個份兒上,實屬不易,爹應該知足了;”
“只是…”
見其神色為難,汪軼鳴卻是一笑,道;
“爹,咱父子倆之間說什麼幫不幫的;都是兒子應該做的。”
觀其面色稍好了一些,汪軼鳴又繼續說道;
“若兒子所猜不錯,爹是想說關于火器的事吧?”
“正是。”
“軍械是個大問題,雖然今日剛換來了不少;可咱們手里滿打滿算刊用的軍械至多就夠兩萬多人使的;”
“火器除了炮,那是連一桿鳥銃都沒有,更不要說那什麼燧發槍了。”
听老爹提起燧發槍,再觀其面色,汪軼鳴瞬間就想明白了,不由嘴角上揚;
果不其然,只听他繼續說道;
“說起這燧發槍,你爹我心里就堵的慌;咱們要擴軍至三萬,卻一桿都沒有,你楊伯就那幾百號人卻是能人手一支;這都叫什麼事!”
“哈哈哈…爹,你這是羨慕嫉妒楊伯他們啊?”
“我…我羨慕嫉妒個屁!他們有燧發槍能怎滴?咱們還有火炮呢!我…我需要羨慕他們嗎?”
眼瞧著汪正海面色漲紅,言語似因怕失了面子而強自辯駁。
“爹,不過燧發槍而已,算的了什麼?咱們才不稀罕呢。”
“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