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德功質疑的話令幾人不禁蹙眉;
深怕這莽人再把矛盾激化,王承恩卻是搶先替汪軼鳴與汪正海父子倆分辯道;
“哎呀,無礙無礙,咱家往日里在宮中行走,忙里忙外的,路走的也不少,只是沒得二位步子這般快而已;”
“況且汪總兵與汪鎮撫本都是雷厲風行的作風;想必也是為了咱們的事早做好安排。”
“哈哈…老王所言極是。”
汪軼鳴也懶得多做辯白,索性直接就順著他的話就坡下驢,一通陪笑附和的同時還給其豎了個大拇指。
“二位公公,黃將軍,進里面說話吧;請!”
汪正海定了定神,做了個請的姿勢;
“請。”
幾人也不再過多廢話,客套一番便直接魚貫進入了中軍帳。
帳中眾人等的已經有些焦急,茶也已添過了兩回;
終見幾人回來,忙紛紛起身拱手相迎。
回到主位,汪正海便向眾人大致通報了方才商定的事宜;
令在場眾人無不震驚不已;
可當著傳旨欽差的面又不敢出言質疑或是反對;
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嘆氣不止。
原本就抱著來打醬油心思的徐州知州此時也不淡定了;
在他心里汪正海麾下兵馬有多少炮,有沒有炮,甚至出去打仗是勝是敗都不是他最擔心的;
可州府城防就關乎他的責任與安危了。
之前的炮全被拉走,他也是親自上門交涉過的;
即便並無卵用。
那段城頭無炮的日子可是讓他擔驚受怕了好一陣子;
甚至能不出州衙,他連街都盡可能的不上;
事情那是能緩則緩,能拖則拖,緩不了也拖不得的,便盡可能謹慎保守的應付過去了事。
就連之前汪正海率軍出城剿匪,他也是躲在衙門里避而不見;
同時又加派人手時刻待命,一旦事不可為,或有任何變故,他甚至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
幸運的是汪正海打贏了,還是大勝。
得知消息後,他終于松了口氣;
本該連夜布置安撫劫後余生的鄉民百姓,或是提審處置賊匪俘虜;
卻輕飄飄幾句話,應付過去了前來報信的汪軼航;
他自己卻是跑去衙後佛堂里待了半宿,又是燒香又是磕頭的。
前些天剛得知汪正海軍中已有了不少火炮,且有不少重炮可布置用于城防時,他心中那顆惴惴不安的大石也總算落了地;
但不曾想這還沒幾天,炮都沒來得及布置到州府城頭上,就又要被勇衛營全給拉走了。
未知的惶恐讓他無所適從,面對得罪不起的欽差,還有桀驁不馴的黃德功,他呢喃了半晌,卻是連一句反對和質疑的話都講不出口來。
只得無奈的將充滿不安、糾結的眼神投向了汪正海。
可汪正海此時心情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本就心煩意亂,哪里有心情搭理他這個唯唯諾諾的家伙;
瞥了其一眼,就繼續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
話歸正題,汪軼鳴可沒閑著;
自己時間不多,得趕緊將這王承恩、黃德功等人打發離開了才是正理;
他可不想因此耽擱了自己有限的時間。
叫來汪軼航詢問了些事後,又吩咐他立馬按自己的囑咐去做好準備。
少時,教場西北角的一處隱蔽的山隘前,汪軼鳴在警衛隊眾人的簇擁下,來到了這處被定義為丙字庫房區;
放眼看去,簡易的木制柵欄與箭樓,稀稀拉拉的五六名看守士卒;
數排兩三層樓高實木結構的大型庫房錯落有序,足有三四十間之多;
這里身處整個教場大營西南角的最邊緣,被山脊環抱其中,唯有一條約麼二三十丈寬的出口;
來的路上從汪軼航口中得知,這里面不止有木質型的庫房,還有天然涵洞改造的四座庫房,所有庫房原本就是用來存放庫存武備和輜重的;
在老爹接手之前里面到底還有多少東西根本就不得而知;
但自接手後,至今卻是清清楚楚,基本就是空空如也;
不難想象,原守軍這是把能帶的全帶走了;
自己老爹接手後,兵力尚且不足,又沒什麼多余的家底往里面放,空著也就任憑它空著了;
不過好歹是兵營的一部分,便象征性的派了幾名士卒在此駐守。
大致了解了情況後,汪軼鳴對著汪軼航囑咐了一番,便讓其把這里駐守的士卒全部調走;
回去後除了將教場上那百門火炮集中起來外,再調集百頭馱馬和對此地並不熟知的士卒三百人待命,等他的消息。
汪軼航也不多想,二哥讓他如何他便如何去做,其余的一句話都不會多問。
如之前一樣,汪軼鳴叫李山等人在外警戒,自己獨自一人進了這丙字庫房區。
由于這些庫房全是空的,致使大門也皆是虛掩而已;
隨手推開最靠外的其中一間,步入其中,反手又將門關閉;
接下來便是開工,進行放置火炮;
最先就是所謂補齊勇衛營的那五十門;
汪軼鳴一開始打算這五十門全給他們三磅炮;
原因倒不是為了敷衍了事,只因三磅炮的數量卻是最多而已;
可轉念一想,黃德功這家伙今日在教場上也是見過其他三種火炮的;
雖給他的火炮里六磅、十二磅、二十四磅炮也都有;
但這家伙明顯有點兒難纏,補充的若僅有三磅炮的話,他定生不滿;
糾纏起來的話,只會耽誤時間;
自己現在只想盡快將他們全都打發離開,好避免耽擱自己的時間。
想清楚之後,心念一動,便打開系統開始放置;
三十門三磅炮,接著則是十門六磅炮、十門十二磅炮;
五十門火炮,連帶著專屬炮車一同放置完畢;
最外側一排的四間庫房也就放滿了。
接下來便是給崇禎,讓王承恩交差的那五百門;
依舊是三磅炮打頭,兩百門;
六磅炮兩百門;
十二磅炮七十門,二十四磅炮三十門;
如此這個配置,想來王承恩用來交差是沒問題了,同樣,相信崇禎也會滿意的。
至于要給自己老爹留多少門火炮;
既然人馬翻倍了,這炮的數量也得翻倍,最起碼不能比黃德功的勇衛營少。
為了不引起過多人的注意和覬覦,汪軼鳴選了那些個最深處的山洞進行放置;
而且為了以防萬一,便只先放了三磅與六磅炮各一百門;
待人都離開後,汪軼鳴再找機會把另外兩種炮給放進去。
得到汪軼鳴指令後,汪軼航也帶著幾百士卒與上百馱馬趕了過來;
一聲令下,眾人齊動手先將給勇衛營的火炮全都拉了出來;
對于普通士卒而言,他們對這個雖近在咫尺卻又比較陌生的地方絲毫沒什麼印象;
至于為何這里怎麼會存放這多門火炮也沒有打听和了解的興趣。
而且汪軼航調來的也多為標營的親兵,他們個個深知不該問的別問和言多必失的道理;
與其好奇心泛濫,私下里亂嚼舌根子,主家的命令和安危才是他們最該關心的。
少時,也就用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一百五十門火炮被整整齊齊集中碼放在了教場當中,等待黃德功前來接收。
得到消息的他欣喜若狂,只與帳中眾人略微拱手,打了聲招呼,便急不可耐的跟著汪軼航前去驗收火炮了。
看著其那風風火火離帳的背影,汪軼鳴嘴角不由上揚,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
呵呵…他的火炮豈是說拿就拿的?
連崇禎都知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什麼都不留,就想在他這里空手套白狼?
他黃德功豈不真小瞧了自己。
果不其然,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匆匆離去,又急吼吼的再次折返了回來;
此時的黃德功滿臉怒色,陰沉的簡直能滴出水來;
“汪總兵!汪鎮撫!你等到底是何意?必須給某一個合理的解釋!”
帳中眾人見此皆是一臉的懵逼;
剛剛還好好的,怎麼還不大一會兒回來,便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
莫非這黃德功是屬狗臉的不成?
“黃將軍!有話不能好好說?你這麼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王承恩看他那咬牙切齒的樣子就知道這是又出了狀況;
這黃闖子脾氣一上來就是副要掀桌子的架勢;
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必須謹慎平衡雙方關系,萬不能讓雙方產生出什麼不可挽回的嫌隙來。
“王公公,不是末將要胡鬧,要怪就怪他們實在太過分了!”
瞥了眼還在悠然自得抽著香煙,品著茶的汪軼鳴,王承恩又皺著眉看向了黃德功;
“黃將軍,你也是領兵主將,萬事皆須穩重;”
“到底出了何事?”
“是啊,黃將軍,什麼事能讓你動這麼大肝火?”
汪軼鳴假裝不知一般的吊著嗓門也跟著反問道;
“你少裝蒜!什麼事?某就不信你會不知!”
黃德功雙眼冒火,指著汪軼鳴鼻子厲聲喝道;
“呵呵…知道什麼?莫非給你的炮數目不夠?”
“數目自然是夠的。”
“那就是炮的品質有問題?”
“一百五十門都已點驗過了,門門做工精良,並無品質問題。”
“哦∼”
汪軼鳴起身,滿臉無辜的朝著在場眾人攤了攤手,道;
“呵呵…數目對,品質也沒問題;那我就搞不清楚了,黃將軍因何又會遷怒于我父子二人了。”
“你…!”
黃德功氣的腦門青筋直跳;
“某說的不是炮!”
“不是炮?黃將軍不是去驗炮接收的嗎?”
“你說不是因為炮,那我就搞不明白,不因為炮的話,又能有什麼事會和我等扯上關系?”
在場眾人也是十分費解,雖然能感覺到汪軼鳴定是在某個環節上刁難了黃德功;可任憑他們想破腦袋,話到此處卻也沒搞懂到底是什麼環節有問題。
“行了!黃將軍,到底因何遷怒于汪總兵與汪鎮撫,你倒是給咱家講明白了啊!”
王承恩也是被折騰不清,每每這個黃闖子都要鬧出些狀況來惹的他頭疼;
就不能消停消停;
自己這里還有崇禎交代的其他事情都沒辦完呢;
是真心想讓這家伙趕緊走人離開。
“王公公,您給評評理!”
搖手指著汪軼鳴父子二人,怒聲批道;
“他們是把炮都準備好了,但問他們要拖炮用的駑馬牲口時,卻告訴某一匹都沒有;這叫某如何能將這麼多門火炮帶走!”
這下在場眾人全都明白了過來;
他們有的皺眉搖頭,有的指指點點,甚至掩嘴偷笑;
儼然全是在看他黃德功的笑話。
“這…”
王承恩也傻眼了,沒想到汪軼鳴居然會給黃德功來了這麼一手;
“咳咳…汪鎮撫,您看這事?”
沒法子,他很清楚此事想要盡快了結,還得看汪軼鳴的態度。
瞧著王承恩為難,黃德功干著急直跺腳的樣子;
汪軼鳴對此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暗笑;
呵呵…找老子麻煩?還嫩了點兒!
沒牽引用的牲口,我倒要看看你黃德功是如何能將這一百五十門火炮給拉走的。
想讓我免費包郵送貨上門?順便再搭進去幾百匹牲口?莫不是白日做夢,想屁吃呢?
“這麼個嘛…老王,咱得有一說一,剛剛我可是向你們確認過的,勇衛營只要那一百五十門炮,可沒說還要牲口的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