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崇禎如此的問詢,汪軼鳴不由嘆出一口氣;
非要用這樣試探的口氣問自己嗎?
話都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問題不是明擺著的嗎?
下意識的汪軼鳴揉搓了一下臉龐,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再次掏出香煙,給崇禎和自己各點上一支,深吸了一口,對著崇禎微微一笑;
“皇兄所料不錯,其實他們前來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讓臣弟傳授推廣槍刺術;而是另有所求。”
“哦?他們所求何事啊?不找朕,卻直接來尋鳴弟。”
崇禎臉上掛著一絲不悅,冷笑兩聲,幽幽問道;
“幾位大人善知兵事,如今雖麾下大批列裝燧發槍,戰力已有明顯提升,然並不保險,且感覺風險也很大,依賴單一武器會致使兵馬作戰陷入呆板固有模式,恐很快便會被敵方找到針對之策。”
“嗯,鳴弟的看法呢?”
崇禎吸了口香煙,面無波瀾的點了點頭,緩緩追問道;
“對于幾位大人的顧慮,臣弟其實早就想到了;從古至今,沒有只依靠一種武器作戰的兵馬,而且單一武器提升的戰力是極為有限的;”
“戰陣之事,小到幾人、十幾人、幾十人,大到百人、千人、萬人,對敵講究的便是相互配合,相互輔助,各自發揮自身優勢,相輔相成,取長補短;方能將戰力發揮出來。”
“兵馬配備的武器也應是如此。”
崇禎再次緩緩點了點頭;
“所以,他們找上鳴弟是為了求取其tae新武器?”
“是,信哥,他們就是為此來尋臣弟的。”
“哼,他們倒是心思縝密,卻連規矩都忘了?”
見崇禎不悅之色更甚,汪軼鳴也是無奈;
幾人不提前報于崇禎知曉,卻先來找自己,這不妥妥的惹崇禎猜忌嘛;
他們幾人要說有什麼其他心思,汪軼鳴卻是不信;
都是歷史上對崇禎忠心不二,為大明死戰殞命的忠臣良將;
可現在整出的這一出,也是讓汪軼鳴哭笑不得;
拒之門外肯定是不妥,見了後,要是跳過崇禎直接答應了他們,這被崇禎猜忌最大的鍋就得自己來背;
所幸燧發槍打制完畢的事只有自己知道,兩邊皆有了托詞;
自己當時也沒急于開發新的武器,算是搪塞了過去;
不過實實在在的問題也擺在了自己面前;
曹化淳這個東廠提督當時也在場,這事肯定是瞞不了崇禎的;
這倒好,遇事不報,平白惹得皇帝不悅猜忌不說,又讓自己被其試探的同時還沒法替他們說話。
不守規矩這話,汪軼鳴也不知怎麼接,只能低頭默默一口接著一口的抽著香煙。
哎…這叫什麼事。
一時間,整個官廳內變得落針可聞;只听著崇禎起伏的呼吸和指尖敲擊桌面的聲音;
這時不是插話的時候,更不能由自己將話題岔過去。
侍立在側的王承恩和方正化更是大氣都不敢喘,默默的低頭站在一旁。
汪軼鳴也只能硬著頭皮默不作聲的等著崇禎發話;
“鳴弟,既然他們把問題提了出來,你也表示贊同,槍刺術推廣雖是必不可少,但也只是應急之舉。”
“就是不知鳴弟對于其他新武器心中可已經有了準備。”
終于,崇禎跳過了前面的話題;
松了口氣的汪軼鳴,吸完手中香煙,故作有些為難的看著崇禎苦笑了兩聲;
見汪軼鳴如此表情,崇禎頓時眉頭緊鎖了起來;
“怎麼?鳴弟,你沒什麼頭緒嗎?還是…另有他情?”
“咳咳…這個嘛…”
汪軼鳴搓了搓鼻子,緩緩說道,
“有個事情,臣弟,還請信哥恕罪…”
“請朕恕罪?何事要朕恕罪?”崇禎臉色一垮,眯眼直視著吞吞吐吐的汪軼鳴問道;
“莫非你答應了他們什麼?還是未經朕知曉給了他們什麼?”
“沒!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汪軼鳴忙向著崇禎連連擺手;
“臣弟怎麼能不經信哥同意就私下給他們提供武器?臣弟可什麼都沒給他們,真的!”
看汪軼鳴的樣子也不似說謊,崇禎呼出一口氣,放緩了語調,繼續問道;
“既然不是,那又是因何要朕恕罪?鳴弟放心講來,若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朕自不會計較,輕易怪罪于你。”
“那…那臣弟說了?”
汪軼鳴一副犯了錯向家長坦白的樣子問道;
“說吧。”
嘆了口氣,崇禎揮了揮手,等著汪軼鳴道出實情;
“咳咳…其實臣弟沒有拒絕他們的請求,也沒答應他們;一是當時臣弟確實沒有合適的武器給他們,二、更不可能拿著那些極為難造有限的槍械給他們。”
“嗯,然後呢?”
崇禎自己拿起香煙,點燃了一支;
“臣弟一再向他們強調,現在臣弟當務之急是趕制燧發槍,沒有精力去搞其他的武器,暫時只能幫他們訓練一批人掌握槍刺術。”
“嗯嗯…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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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弟告訴他們,無論之後是否有其他新式武器,臣弟也不能擅自告訴他們,只能先稟明信哥你,由信哥決定是否列裝;至于怎麼列裝,那些兵馬可以配備,配備多少,臣弟都無權擅自做主,沒有信哥的旨意,也不會擅自打造或向除信哥以外其他人透露一個字。”
“哦?是嗎?”
“是…是啊,臣弟就是這麼跟他們說的;曹公公當時也在場,可以替臣弟作證的。”
崇禎緩緩點了點頭,表情也跟著慢慢舒緩了過來;
“嗯,這一點,朕還是信的過鳴弟的;話說回來,朕也沒覺得鳴弟有何不妥…”
只是瞬間,崇禎又覺得不對了,眉頭再次一緊,
“等等…”
像是發現了汪軼鳴話中的某個細節,崇禎眼楮圓睜的望向汪軼鳴;
“你剛說,前幾日,他們來向你求取新型武器,你當時確實沒有,所以便直接拒絕…莫非…你現在…?”
看著崇禎驚異的樣子直直盯著自己,汪軼鳴撓了撓自己的臉龐,又擺出一副討好的表情回道;
“咳咳…嘿嘿…不愧是信哥,臣弟這還沒說完,您只听了個只言片語,便都猜到了…嘿嘿…”
深吸一口氣,崇禎穩了穩情緒,繼續問道;
“說吧,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這個…是這樣,信哥,之前幾位大人談及此事,臣弟本就認同,雖然燧發槍還沒打造完畢,可所需各部件都已打造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只是按部就班的組裝而已;不由便想起開發新武器的事,便一時心癢難耐,然後試著便打造了出來…”
“你當真打造出來了?”崇禎略帶驚訝的再次確認道;
“是。”
“你…”
抬手指了指一臉尷尬的汪軼鳴;
“唉…”崇禎一時也語塞了;
嘆了口氣,又是連連搖頭苦笑,最後向著汪軼鳴伸出手來,
“拿來吧。”
“啥?”
“你說啥,給朕看看你打制的新武器。”
崇禎沒好氣的再次朝汪軼鳴攤了攤手;
“呃…那個,信哥啊,要看的話,還得請您跟臣弟移步別處。”
“什麼?移步別處?”崇禎一臉怪異的望著汪軼鳴;
“要這麼麻煩嗎?無非一件火器罷了,你自去取來,或是命人去取便是。”
對其擺了擺手,崇禎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可二人對視片刻,卻看汪軼鳴依舊坐在原地不動,見他自己既不動身去取,也不見命人前去取來,這搞得崇禎更是有些不耐煩了;
“愣著干什麼?不是要展示給朕看嘛?因何還不去取?”
“咳咳…”汪軼鳴一臉為難的指了指二人身處的官廳,
“信哥,不是臣弟不想去取,只是…只是您覺得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就是在臣弟這衙署官廳當中向您展示,略有些不便呢?”
“切,你還敝帚自珍起來了,左右不就是一支…等等…鳴弟,你說此處不便展示?”
“是的,這兒地方雖然不算小,可要是弄來展示,卻是有這麼一點點不便…”
聞此,望著汪軼鳴那笑眯眯連連點頭的樣子,崇禎瞬間像是反應了過來;
“你在此剛剛還給了朕幾把新式左輪手槍,都沒說有何不便;那這新武器就不是什麼不可輕易公開的新槍械;”
“如此稱不便,只能說這里地方大小不便施展,那…莫非是…”
崇禎頓時驚的瞪圓了眼楮,直勾勾的看著汪軼鳴,只待對方將他想到的心中答案道出;
“嘿嘿…信哥,沒錯,那玩意兒不是槍,是炮。”
話音剛落,還不等汪軼鳴進一步介紹,崇禎直接拍案而起,拉著汪軼鳴衣袖大聲說道;
“還愣著干什麼?趕緊帶朕去看看你小子整出來的新炮。”
崇禎突然的轉變,弄的汪軼鳴也有點兒手足無措;
“哦哦”應了兩聲,便帶著崇禎一行人朝著火炮存放的庫房而去。
可原本對汪軼鳴整出新式火炮非常期待的崇禎,當他親眼看到前裝滑膛三磅炮時,頓時大失所望,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拍了拍打磨的十分光滑的炮身,又推了推炮架上的輪子;
回頭皺眉看著陪在身側的汪軼鳴,崇禎先是呼出了一口氣,問道;
“鳴弟,朕觀你這炮,也無甚特別啊,炮身短小,這射程和威力如何,應該都不大吧?”
“確實射程不遠,與虎蹲炮差不多,威力也不大;畢竟裝藥量就放在那兒。”
本是無心的一問,哪知汪軼鳴給自己的答復竟就是如此;
還答的如此直接和坦率;
崇禎也是被汪軼鳴給氣笑了;
“呵呵…那麼說,鳴弟你這神神秘秘搞出來的火炮也不過如此;不過就是個帶了輪子的虎蹲炮而已;”
“你這所謂的新炮,新的讓朕還真有點兒意外啊。”
汪軼鳴自是听出崇禎話中的失望和陰陽怪氣,但自己一點兒也不覺得尷尬,心中更是不會惱怒崇禎沒眼光的怪里怪氣;
能在十八世紀末經得起戰火考驗的同時,又備受追捧的武器,怎麼會像他理解的那樣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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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耐心的向崇禎介紹起這款炮的定位,和其因精工而提升的精確度、可原地調節瞄準控制射程、和只需四五人或一匹馱馬便可輕松轉移的高機動能力等等優勢;
在了解了這款炮的性能後,崇禎這才心中有所寬慰;
想著怎麼盡快試炮驗證,如果真如汪軼鳴講的那樣,此炮絕對值得大批量列裝;
“鳴弟,這炮若真如你所講的那樣犀利,定然也是要進行列裝的。不知你已經打造了多少門?”
“就五門,信哥,這五門可以說就是樣炮,沒經您同意,臣弟斷不可能會多造的。”
“嗯,”崇禎滿意的點了點頭;
“即是樣炮,明日朕便讓曹化淳將這五門炮拉走,命人試炮;就是不知這炮操作是否繁雜?”
“不難操作;”汪軼鳴對其搖了搖頭,擺手說道;
“這炮操作簡單,明日臣弟會交給曹公公一個書面的操炮流程詳述;再讓曹公公帶上幾名善于操炮的兵士一同前來,臣弟手把手的親自指導一番,保準他們立馬就能上手。”
“好,就這麼定了。”
崇禎一巴掌拍在三磅炮的炮身上;
看著那打磨光滑的炮管,先是點頭又是搖頭,接連嘆息了兩聲;
“唉,可惜了,這本應是好炮,奈何太小,射程和威力卻是不如弗朗機炮和紅夷大炮。”
此話一出,听的一旁汪軼鳴臉色就是一黑;
老子費了這麼多口舌,大哥,你丫到底听懂了沒有啊?
“信哥,這款炮只是作為野戰快速支援的輕型步兵炮而已;”
“至于對標弗朗機炮和紅夷大炮那樣遠射程,大威力,還相較它們也如這款炮一樣優點的輕重野戰炮、重炮,臣弟也不是造不出來。”
“哦?”崇禎聞此,頓時就是一喜;
“鳴弟,你當真可以…是了是了,鳴弟肯定是可以造的出的,別說像這樣的火炮,就連那些精巧更為犀利的槍械,巧奪天工的卡車和炮艇鳴弟都造的出來。”
看著崇禎欣喜不止的喃喃自語,繞著三磅炮來回的踱步;
“信哥,那些臣弟現在可無力大批量打制。”
“知道知道…”
崇禎擺了擺手,隨即轉身看向汪軼鳴,一臉期待的問道;
“那…鳴弟,若是此炮可堪大用,是否有能力如燧發槍一般,大批量進行列裝?”
“可以是可以…只不過…”
听說可以,不待汪軼鳴把話講完,崇禎便將王承恩和方正化叫到近前,向著三人開始一條條發號施令;
試炮的日子定在了後日,崇禎急于知曉和驗證三磅炮的各項性能;
到時會有數位重要將領,還有和他現在倚重的勛貴和文臣們一同觀摩試炮。
在確認列裝後,王承恩會繼續負責統籌並提供所需原材料,另外制造工費所需銅錢也由方正化負責籌集。
汪軼鳴承諾如後日決定列裝,在保證燧發槍按時交付的前提下,用余下半個月的時間向崇禎交付包括那五門在內至少一百門三磅炮。
新式火炮事宜安排妥當,崇禎心中又是歡喜不已;
看他此時的表情,一定是又在盤算著什麼計劃。
“咦?鳴弟,剛就想問,你這衛所里怎會有樂聲傳出?”
軍樂隊的練習聲一直不間斷的傳來,崇禎此刻才顧得上問及;
“哦,這個樂聲啊?”
汪軼鳴下意識假裝輕咳兩聲,向著崇禎緩緩道出;
“信哥,前一段時間臣弟不是曾向您提及組建軍樂隊的事嘛;當時臣弟只是把人勉強湊齊,這段時間剛剛把我們的專屬軍樂定了下來;他們這些日子正在加緊練習當中。”
“嗯,朕記得此事;”略微點頭,崇禎莞爾一笑,像是來了興趣;
“這專屬曲目都定了下來,不知是誰譜的曲?該不是鳴弟你吧?”
“嘿嘿…信哥英明,不才,這曲子確實是臣弟所做。”
咧嘴一笑,汪軼鳴借機拍馬屁似的向著崇禎豎了個大拇指;
“呵呵…還真是你小子啊?”
朝著樂聲傳來的方向瞥了一眼,崇禎又轉頭看向汪軼鳴問道;
“這听起來有些雜亂,像是各練各的;不知如今鳴弟所做的曲子,他們練的如何了?”
“還行吧;算是基本熟練了。”
“還行?”
崇禎眼楮一亮;
“既然鳴弟都說還行了;那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咱們就去听他們演練一番,讓朕也品鑒一下鳴弟所做的曲子,領略一下這所謂軍樂隊的風采。”
“啊?現在?”
汪軼鳴頓時一怔,只是片刻便又點了點頭;
這曲目定下的日子雖不長,演奏倒也沒啥問題,反正遲早是要演奏給崇禎听的;
汪軼鳴也不打算推辭,便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好,那便請信哥隨臣弟前去檢驗軍樂隊演練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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