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拉近。”
周靈指揮著，同時目不轉楮地看著攝影機里的畫面。
作為總台出身、參與過《舌尖》拍攝、現任執行總導演的周靈，審美、技術等都非同一般。
在她執掌的鏡頭里，總能發現不同的溫度和色彩——
夜市是什麼？
是嘈雜的吵鬧？刺鼻的油煙？油膩膩的環境？
都是。
也都不是。
它是街頭巷尾的平民美食，是繁華都市的人間煙火，是快意自由的市井傳奇。
而在這片夜市里，又有一處炒飯攤，有如自帶濾鏡，輕輕松松就能從周遭環境脫離出來，成為鏡頭里的焦點。
它是無數食客的心之所向，也是喜怒哀樂的交錯源點。
周靈想要拍的，不僅僅是食物多麼美味、好吃，同時也想記錄下因美食而撬動的人類情緒。
她想了想，拿出筆記本，手寫記下
‘所有食客都在為這家炒飯攤即將走向完結而傷感，但老板南枝卻始終淡定，以美味的炒飯去安撫他們的味蕾、喚醒他們的愉悅。因炒飯而悲，因炒飯而喜，萬事萬理總是如此循環往復。’
等拍得差不多了，周靈讓人收起攝影機，滿腦子都是迸發的靈感。
……簡直恨不得當場沖回剪輯室！
“鐘導是哪天回國來著？”周靈問起。
“好像是下周二。不過靈姐，咱們真要先斬後奏嗎？按照流程，應該等鐘導她回來，大家一起開會決定拍攝內容，然後……”
“然後就晚了。”
周靈的話，讓大家都啞口無言。
紀錄片拍攝比尋常的電視劇綜藝拍攝要費勁得多。
一部紀錄片可能需要花費一年多的時間，天南地北地飛，去搜集素材，或者等一條火腿的熟成。
他們做的這檔新紀錄片，其實大部分內容都拍得差不多了，只是這集以“夜市江湖”為主題的，遲遲沒能敲定，才有了周靈帶著人全國四處地跑。
所以，現在周靈好不容易抓到那一點靈感，又怎麼肯為了這點天時地利而錯失大好良機？
周靈語氣輕松地說
“好了，你們什麼時候看鐘導做事是完全按照規矩來？咱們做創意工作，就要大膽突破常規！要不然等選題送上去、開會商討，再慢騰騰地決定拍攝方案……那得等多久啊！”
當然，周靈最後不忘說一句“出了什麼事我來負責”。
大家這才松了口氣。
周靈看了眼腕表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回台里吧……嗯？小謝呢？”
剩下的人尷尬地交換了眼神。
最後還是那個刺頭男同事揭露了真相
“他們饞炒飯，讓小謝去排隊了。”
周靈當場愣住！
其他人正想解釋兩句。
然後就听周靈急慌慌地說
“只派小謝去怎麼行？你們忘記人家炒飯攤限購嗎？一個人只能買兩份！哪里夠分！”
眾人……所以你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不過等等，好像這個擔心很有道理啊！
于是立即有人說
“剛才大家要干活嘛。要不現在我們繼續去排隊？”
周靈搖頭嘆息
“晚了。”
她腦子里的算盤已經開始嘩啦作響，心想如果借傅朝的關系，能不能多買幾份炒飯？
恰好這時，他們口中的小謝氣喘吁吁地跑回來
“我沒晚吧……啊，靈姐，已經拍完了嗎？”
周靈迫不及待問
“買了幾份？”
小謝“兩、兩份。”
“如果現在再去排隊的話……”
“沒用的靈姐，我就是倒數第三個，听老板說是食材用光了。”
所有人都發出失望的長嘆。
就連那個刺頭男同事，都時不時地偷瞄小謝手里的炒飯。
——在絕對的美食面前，再陰陽怪氣的人都沒有抵抗力！
沒辦法，周靈幾人只好分著吃掉了這珍貴的兩份炒飯。
一群做美食紀錄片的人，什麼貴的便宜的、有名的默默無聞的……大江南北的風味美食基本都嘗過！
他們以為一份炒飯再好吃，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炒飯，好吃也有局限。
結果事實卻打了他們的臉。
吃到炒飯的第一口，他們就忍不住為之驚艷。
然後越吃越香，越品越沉醉。
到後來，都沒琢磨出什麼味兒來，炒飯盒就已經見底。
等他們把每粒炒飯都搜刮干淨後，仍然有種胃袋空虛的感覺。
也不想吃別的，就想吃炒飯。
“要不明天再來？”
“嗯，我看今天拍的素材不太夠，還是要多拍點。”
“贊同！最好提前來！能、能多拍會兒！”
……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周靈跟傅朝打完招呼，又和慶希膩歪了會兒，才準備離開。
臨行前，她不忘去見南枝，跟她分享
“剛才的素材拍得特別好！謝謝你能答應！”
南枝笑眯眯的
“哪里，這是互惠互利呀。”
周靈先是一愣，然後逐漸領會過來，臉上笑容越發燦爛
“等綜藝拍完，我請你們吃飯！”
南枝沒有拒絕。
等周靈等人走後，南枝和傅朝也收拾餐車離開。
走出夜市不遠，他們就把直播關了。
因為大家都累到不想說話，並不適合繼續拍攝。
特別是傅朝，動作慢騰騰的，看起來比兩只崽崽還要沒精打采。
南枝“你怎麼了？”
傅朝嘆息“多遺憾啊，錯過了那麼好的機會。”
“嗯？我不是已經答應拍攝了嗎？”
“只拍個兩三天根本不夠嘛！”
其實剛才周靈提出了兩個方案——
第一個，也就是現在執行的，僅僅拍攝空鏡，南枝不會正面出鏡，9成的素材都可能被砍掉，最後大概能在紀錄片露臉個幾分鐘。
但是第二個，卻是完全以南枝的炒飯攤為主人公，拍攝一個月左右，到時候的成品，一集里將至少有四分之一屬于南枝！
任誰看，都知道第二個方案更好！
偏偏南枝的炒飯攤關閉在即，根本沒有一個月的拍攝時間。
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選了第一個。
傅朝光是想想，就覺得遺憾。
南枝倒是無所謂
“我本就不是真在擺攤，就算以後紀錄片火了，跟我也沒有太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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