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菱易聾心情跌落至谷底。
    他跨越山海,從東北返回京都,又從京都組織大軍進攻南盎,柑普。
    一是為了找回他在東北丟掉的面子。
    二是想離著葉安然那個瘟神遠遠的。
    突然再次听到“葉安然”的名字,他差點昏厥過去。
    菱易聾想不通,他不在東北好好待著,跑桂溪來干嘛?!
    他握著話筒,久久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山本江內皺著眉頭,在他身邊站著一圈桂溪警衛團的人。
    每個人的槍里子彈都頂了火。
    只要他有一點的小動作,那些人隨時都有可能送他上西天。
    他其實心里非常清楚。
    菱易聾將軍的沉默,已經證實了葉安然當初給他帶來的恐懼。
    一個支那人。
    能夠讓一個帝國的陸軍大將惶恐到如此地步,他一個文官,更不敢造次了。
    過了許久。
    電話里傳出菱易聾的聲音︰“他怎麼說的?”
    山本江內蹙眉,他強忍著腿上槍傷傳來的劇烈疼痛,祈求道︰“將軍,他要您拿二十萬,來贖我……”
    他嘴角隆起,自覺有些難為情。
    通常都是綁票的人給家里掛電話,他不一樣,他是自己給家里人掛電話要錢……
    菱易聾︰……
    “你個廢物!”
    “真給帝國丟臉。”
    他怒拍桌子,“你最好死在支那算了。”
    他說完,竟直接掛斷電話。
    握著電話的山本江內表情僵住。
    他听著電話里傳出來的忙音,整個人都是一種懵逼的狀態。
    這,這就把他給放棄了嗎?!
    他握著電話的手在不停的發抖,緊張地眼皮子直打架。
    “哈依!”山本江內故作鎮定,“謝謝將軍搭救之恩,謝謝。”
    他害怕身後的警衛發覺菱易聾拒絕了自己,獨自唱了一出獨角戲。
    他緩緩地放下話筒,轉身看著警衛,“長官,遠東派遣軍司令部回話了,他們,他們願意出錢來贖我……”
    “走吧,跟我們去見司令。”
    警衛架著山本江內出門。
    向鎮安峒前線走。
    每一次抬腿,腳跟觸地,山本江內都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太疼了。
    誰家腿上中了兩槍,只是包扎一下後還繼續走路的?
    山本江內的表情猙獰,扭曲,眼楮里充斥著仇恨。
    那仇恨不是針對葉安然的。
    而是針對菱易聾的!
    他那個蠢貨!
    怕死的狗東西!
    甚至連拿20萬來救他都不願意!!
    難怪南二郎不喜歡和他這種人為伍!!
    …
    遠東派遣軍司令部。
    便是掛斷電話,也沒有抵消菱易聾心中的恐懼。
    葉安然對他而言,是降維打擊。
    去拿著二十萬贖人?!
    倒不如說是去找死!!
    他剛剛在遠東派遣軍建立起來的威信,豈能因為山本江內一個公使,而致使自己人設崩塌?!
    司令部里。
    其他人站在一旁看著情緒不怎麼好的菱易聾。
    一眾高級軍官誰也不敢說話。
    他們怕哪句話說的不對,沖撞了菱易聾將軍的心情。
    菱易聾慢吞吞地站起來。
    他走到地圖前停下,看著桂溪鎮安峒方向的鉛筆線,深吸口氣,“命令108師團19步兵聯隊,原地待命。”
    眾人︰……
    副官愣神。
    按照時間來推算,19步兵聯隊這個時候應該和鎮安峒的支那人交上火了。
    這個時候原地待命,不等于找死嗎?
    他皺眉看著菱易聾,“將軍,我軍已經在苗旺鎮和鎮安峒界碑點集合,這個時候下令,是不是有欠考慮?”
    他不知道剛剛那一通電話是誰打來的……
    也不知道電話里的人跟菱易聾說了什麼,但是命令19聯隊停止進攻鎮安峒,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
    菱易聾後槽牙險些咬碎。
    他倏然轉向副官,“混蛋!”
    “我決定的事情,難道還要經過你們的批準嗎?!”
    副官︰……
    納尼?
    他吃槍藥了吧?
    媳婦被人睡了吧?
    脾氣也太臭了!
    他謹慎地向後倒退一步,朝著菱易聾恭敬一禮,“哈依。”
    他鞠躬後向佇立在司令部的一眾高級軍官擺手示意,示意他們出去。
    只留下菱易聾一個人冷靜冷靜。
    一眾人出門。
    副官最後一個走向門口。
    他們躡手躡腳,誰也不敢發出動靜。
    菱易聾發火太可怕了。
    副官剛走到門口,一只腳幾乎已經邁出門檻的時候,菱易聾突然叫住了他,“你回來。”
    副官︰……
    你讓我滾我就滾……
    你讓我回來我就回來?
    我怎麼那麼听你話?
    他伸出去的一只腳退回來,然後轉向菱易聾恭敬一禮,“哈依。”
    他關上司令部的房門,小心翼翼的走到菱易聾的面前,“司令。”
    菱易聾走到辦公桌前坐下。
    他沉默了一會,“知道為什麼我命令19聯隊停止進攻鎮安峒嗎?”
    副官搖頭。
    廢話!
    知道我還問你嗎?!
    他微微一笑,“司令自然有司令的考量,我完全尊重您的部署並堅定不移的執行您的命令。”
    “……”
    菱易聾拉開抽屜。
    他從抽屜里取出一張照片。
    啪!
    拍在副官面前。
    副官看到照片里的人,瞳孔驟然一縮,他臉色倏地和地溝油一樣黑,“司令……”
    說實話。
    他自打一進關東軍的時候,就跟著菱易聾做副官。
    可以說是親眼見證了菱易聾將軍的高光時刻,也親眼目睹了他領導指揮的關東軍衰敗的至暗時刻。
    對于照片上的這個人,他可太熟悉了。
    他們這種帝國大將身邊的副官、高參,參軍的過程幾乎都是跟著最初的領導走的。
    菱易聾從關東軍司令部離開返回京都,他和高參也就一樣離開了滿國。
    他們這樣的人,幾乎是參與了滿國同東北野戰軍作戰的全部策劃和指揮。
    別人可以不記得葉安然。
    但他們作為長官的一定記得。
    人可能不會記得自己的高光時刻,但怎麼灰溜溜的從同僚眼皮子底下滾蛋的,一定會記一輩子。
    菱易聾嘆口氣。
    “是的。”
    “是他。”
    “他來了。”
    …
    僅僅七個字。
    從菱易聾口中說出來,卻讓人有一種他腎虧,腰不好的感覺。
    副官︰……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將軍,他的東北野戰軍,會不會也來了?”
    副官感到頭皮發麻。
    他們才剛剛取得了一些勝利。
    不想和地表最強的東北野戰軍發生沖突。
    天蝗和親王殿下剛剛發布了告全軍,全國的嘉獎令。
    嘉獎他們在南盎和柑普取得了豐功偉績。
    京都和腳盆雞人民全民歌頌,已經把他們當初在關東軍所犯下的錯誤全部抹除,人們只記得他們在南盎和的柑普取得的勝利。
    享受這種至高無上的榮譽才幾天,難道又要被葉安然打回原形了嗎?
    副官意識到,命令第19步兵聯隊立即停止進攻鎮安峒是正確的!
    太他媽正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