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擂鼓聲越來越快,義軍以各路大王為陣營,慢悠悠聚集在一處。
不少人是初次攻城,遠不知其中凶險,抱著鋤頭和糞叉,臉龐呈現出迷茫和忐忑,被元帥們驅趕到前方,用來抵擋弓弩之威。
沒有盾牌和鐵甲,人,就是最厚實堅固的沖城器械。
南門搭起一座高台,一名中年男子慢步走了上去,身高九尺,體態雄健,生有威嚴容貌,寸余短髯彰顯男兒氣概,戴花繩,披英雄氅,不止在義軍中鶴立雞群,放入虎豹騎中都是將帥風采。
李桃歌跟隨高鴛來到高台後方,見到男人氣度超凡,詢問道︰“大王,這是哪位?”
高鴛低聲道︰“這便是四天王之首的驚世天王展北斗,咱們義軍統帥,他出自世家名門,卻不願和大老爺同流合污,在九江豎起四桿天王旗,誓要借助天勢地勢人勢,蕩平世間不公。”
世家子弟要滅世家?
怎麼听起來和父親的新政有諸多相似。
但話說回來,父親是為了大寧盛世,這才從勛貴兜里掏出銀子,給百姓續命,這位驚世天王豎起反旗,難道也是為了給黎民尋一條活路?
天下間像父親那麼傻的人,不常見。
李桃歌低語道︰“驚世天王沒有起義之前,在哪里做官?”
“官?”
高鴛搖頭道︰“天王家道中落,未曾進入朝堂,听說中過舉人,文章錦簇的很。”
原來是郁郁不得志的豪門寒子,這哪里是父親,分明是第二個張燕雲。
李桃歌恍然大悟,琢磨著天王入仕不成,干脆拉起大旗,封自己當天王。心中裝沒裝著百姓,暫且不知,反正官癮挺大,寧肯被誅九族也得過一把皇帝癮。
擂鼓聲停歇,驚世天王展北斗撩開英雄氅,豪情壯志朗聲道︰“大真子民,前方就是虎豹騎駐守的湯城,記得官兵老爺們如何作威作福的嗎?他們用馬蹄踩咱們脊梁,馬鞭抽咱們父母,橫刀殺咱們子女,懷里抱的是咱們妻子,仗著權勢無惡不作,把咱們當成野草石塊踐踏,這一仗,你們說該不該打!”
“打!”
“打他娘的!”
“扒他們皮,抽他們筋!”
一石激起千層浪,群情激憤。
韓霸王的麾下鐵甲,素來張揚跋扈,但畢竟是官兵,又不是土匪,怎能輕易屠戮百姓,真正受到欺凌的,十不足一,只是百姓心中所恨的,不止是虎豹騎,而是朝廷和世家,是那些公子王孫不給百姓活路,前方鐵甲,只不過是他們爪牙。
展北斗慷慨激昂喊道︰“人病了要吃藥,勛貴病了,卻要吃人,冠花城內酒池肉林醉金屋,門閥猶尚歌舞,而九江道易子而食鬼夜哭,蒼生橫野白骨!咱們活在這亂世,能苟全已然是僥幸,可咱們的兒女,咱們的後輩呢,總不能世世代代成為他們餐盤肉糜!”
展北斗攥緊拳頭,直沖城門,恨聲道︰“唯有天街踏盡公卿骨,方有萬民長生路!”
“踏公卿骨,鋪長生路!”
隨著一人喊出嘹亮口號,吶喊聲在義軍中此起彼伏,數萬人積壓多年的哀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震的蒼天都搖搖欲墜。
李桃歌作為旁觀者,心緒也隨之蓬勃蕩漾。
對展北斗的口才,除了贊嘆還是贊嘆,不愧是義軍首領,輕易煽起百姓心中埋藏的仇恨,幸虧這人是東花朝廷的對手,不是自己強敵,要不然,大寧境內又是哀鴻一片。
義軍起勢,城頭虎豹騎當然不能放任不管,傳入朝廷,不知會有多少枚人頭落地。
回應展北斗壯志的,是一排弩弦聲。
如同凶獸咆哮。
弩車射出的箭矢,威力奇大無比,能貫穿三套人甲而勢不衰,面對密密麻麻的奪魂箭,展北斗依舊淡定從容,揮起英雄氅,打落幾支,然後雙手幻化出殘影,將來襲箭矢依次接住,自始至終,紋絲不動。
最後的一支箭,被他撈在手心。
整個高台已經被射成了刺蝟。
展北斗隨手一拋,弩箭釘在腳下,他聲音高亢道︰“吾乃天王轉世,為的是懲惡揚善,掃清天下疾苦,展某不才,願率億萬之黎庶,撼一家之王庭!”
“殺!殺!殺!”
十幾萬人的吶喊吼叫,震的李桃歌腦袋發暈。
展北斗指向城門,沉聲道︰“大真子民,隨吾破城!”
別說百姓,就是李桃歌都有些按捺不住情緒,想要揮刀沖鋒。
數萬人滾滾奔騰,紅著眼殺向城池。
李桃歌正琢磨是不是去渾水摸魚,在城下轉一圈,撈些功績,好獲取信任,可見到高鴛不動,他也不好妄動。
李桃歌低聲道︰“賈大哥,這展北斗真不是凡夫俗子,幾段話喊的熱血澎湃,我都想為他效死忠。”
賈來喜低聲道︰“魔音攝魂。”
“啥?”
李桃歌驚愕道︰“你的意思,他能夠煽動百姓,不是靠自個,而是功法?”
賈來喜點頭道︰“一半一半,他所修煉的,是極為稀少的攝魂術,言辭為肉,功法為骨,依靠精湛修為,將字字句句清晰傳入百姓耳中,雙管齊下,甘願為他驅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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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歌回憶道︰“我在安西時,遇到過這類刺客,好像叫做七寶神嬰,當時我還是未踏入修行大門的菜鳥,他大概是無極境修為,可那家伙出手刺殺時,我只覺得腦子昏沉,並無其它異樣。這位驚世天王的攝魂術,令我有種想隨他出生入死的沖動。”
賈來喜緩緩道︰“你的血脈非比尋常,天生能凝神驅魔,一個無極境的神嬰,怎能動你心神。這展北斗的境界,可要超出無極境太多,又有萬民烘托,你血脈之力尚未覺醒,受到蠱惑後,想為他效死忠,也就不足為奇。”
覺醒?
李桃歌想起鄂城一戰,被那名叫什麼梁小姑的怪物蹂躪的死去活來,恰好血脈覺醒,幾招就將對方撕成碎片,若是能夠時常保持那種變態戰力,豈不是自己也成了高手高高手?
李桃歌眼眸一亮,“相爺可沒告知你娘是何妖修,你是啥品種我都不知道,咋能對癥下藥。不過你覺醒的兩次,都是在瀕死之際,一次是在固州,琴師句離在青樓埋伏,險些將你腦袋打碎,前額都塌陷下去,本是百死無生的局面,愣是吊住了一口氣。第二次是在鄂城,目睹袍澤戰死,你怒極攻心,又是無意中激活血脈之力。”
“縱觀兩次覺醒,都是在生死之間徘徊,按照這法子如法炮制就行,多死幾次,感受血脈玄妙,死的多了,或許就成了。”
死的多了就成了?
這是人說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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