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永剛連忙剎車,跟在後面靠路邊停下。
龍姐不知道和那三個老人說了些什麼,然後讓坐在後面的那個小姑娘,兩腳落地把電瓶車撐住,自己興沖沖地下車,跑到寧靜那邊的車窗邊說道︰
“你們今天的運氣真好,還沒到迪政當村呢,路上就遇到一個紋面女啦。”
虎永剛兩人連忙下車,走過去和那三人打招呼。
龍姐介紹說,紋了面的老奶奶已經歲,後面兩個老人是她的兒子和兒媳,也已經六十多歲了。
三位老人都是一臉的慈祥與安寧,精神矍鑠,見了生人不緊張,面對鏡頭也很自然。
可能是獨貢公路通了以後,外面的游客進來的多了,老人已經習以為常了。
虎永剛看那紋面老奶奶,第一眼的感覺是她辛勤勞作,臉上沾了鍋灰還沒來得及洗。
仔細一看,她臉上的青藍色花紋,卻是紋出來的。
從眉心到下顎,圖案以鼻梁為中軸線向兩邊對稱分布,鼻梁上也有密集的圖案,嘴唇下方的豎形紋修長,看來有點像男人沒有刮干淨的胡茬,清晰可見。
三個人好像都不會說普通話,但听得懂虎永剛兩人在和他們打招呼,滿臉微笑地點頭應和著。
龍姐翻譯說,他們這是去走親戚,要趕到人家吃午飯。
虎永剛忙說︰“那就不耽誤人家了。”
“到了迪政當村還會找到的,我們先走吧。”龍姐和三位老人道別後,騎上電瓶車繼續在前面帶路。
虎永剛跟在後面一路北上,很快就來到了迪政當村,這也是獨龍江鄉北部的最後一個行政村。
村中有數條山泉從山上流下,穿村而過,東面隱約可見雪山,地勢西高東低,相對較平緩。
龍姐卻沒有逗留,而是繼續往北,把他們送到熊當村口的一個農家樂,和老板交代清楚來意,然後才和虎永剛兩人告辭,和那小姑娘忙她們的計生大事去了。
熊當村,其實是迪政當村的一個村民小組。這里群山環繞,層林疊翠,獨龍江從村旁流過,山林野趣、農家屋舍,處處散發出濃厚的鄉村風情。
“吉久昂攢農家樂”就是開在這樣的獨龍族木屋里,沒有什麼現代裝修,但打理得干干淨淨、井井有條。
“吉久昂攢”是獨龍族語,意思是“一家人”。老板將農家樂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大抵是希望客人到了這里,就像回到了家一樣吧。
通過和老板的交談,虎永剛才知道龍姐把他們兩人送到這里的良苦用心。
原來這個農家樂老板的奶奶就是一個紋面女!
老板不知道是為了完成熟人龍姐交代的任務,還是本性就是淳厚熱情之人,馬上就和老婆說了一聲,要帶著兩人到他奶奶家去。
虎永剛有些過意不去,忙說︰“不急,先在你們家吃了飯再去吧。”
“現在才十點多,我們等下回來再吃飯吧。你們也不要太在意,這里剛剛通路,平時來的游客也不多。”老板很爽快地說著,帶頭就往村里走。
走到村頭江邊時,讓虎永剛兩人沒想到的是,竟然看到了涇渭分明的神奇景色!
只見一座青山矗立在獨龍江中,江水在山腳下交匯,一半渾濁,一半清澈,互不干擾,各自奔騰。
老板解釋說,這其實是兩條河,一條是麻必洛河,另一條叫克勞倫河,在這里交匯後往下流的才叫獨龍江。
他又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吊橋說︰“如果你們喜歡山野徒步,就可以從這座橋過去,往上在原始森林里徒步兩個半小時,探訪一下獨龍江最後的原始村落—木當。
那里還有不願意搬遷出來的獨龍族人,繼續過著傳統的原始社會生活。現在基本都是老人了,現在還活著的紋面女,大多數也是生活在那里。”
虎永剛笑道︰“我們還是算了吧,我老婆最不喜歡爬山了。”
盡管那農家樂老板在路上介紹了,他奶奶已經0多歲,身體很好,沒病沒災、能吃能睡的,當虎永剛兩人見到真人時,還是被驚到了。
老奶奶看起來只有0多歲的樣子,根本不像是0多歲的人,而且還在她居住的木屋前不停地忙碌著。
那老板說︰“我奶奶年輕的時候就很能干,一個人就養活了一大家子,現在年紀大了,還是一刻也不願意閑著。”
看到有人來,老奶奶連忙放下手里的活兒,進屋搬了幾張小凳子出來,讓大家坐在院子里聊天。
虎永剛看這老奶奶,比路上遇到的那位顯得要年輕許多,眼神清澈,皮膚干淨,臉上的花紋一樣,但清晰了許多。
寧靜感嘆道︰“老奶奶,你年輕的時候肯定是一個大美女,怎麼會想到在臉上紋這樣的花紋呢?”
老奶奶听得懂普通話,但不會說,只能靠那老板翻譯。
“這不是她們自己想要的啊,是我們獨龍族特有的習俗。每個女孩子長到十二、三歲,都要紋面。”
虎永剛好奇地問︰“為什麼會有這樣獨特的習俗呢?總有原因的吧?”
那老板說︰“關于它的起因,有好多種說法。有人說,是為了好看;有人說,是為了死了以後可以與自己的靈魂相認;
有人說,是為了不被其它民族的土司搶去為奴;有人說,是為了分 男女;也有人說,是為了死後能帶走生前的東西。
反正眾說紛紜,我們獨龍族人自己也搞不清楚,具體那一種說法是真的。”
那老奶奶說︰“我記得當年紋面,是為了躲避從察瓦龍過來的藏族土司的搶掠。”
“這是用什麼方法紋上去的呢?那個時候沒有現代的這種紋身技術吧?臉上紋這麼多的花紋一定很疼吧?”寧靜也很好奇。
“那還要說嗎?肯定很疼啊。至于怎麼紋上去的,我奶奶不是紋面師,但她知道怎麼紋的。我讓她表演給你們看一下吧。”
那老板說著,就讓一個來看熱鬧的小女孩平躺在木板上,進屋用火塘灰調了一碗墨水出來。
老奶奶到院子里找了一支竹簽、一根小木棍和一根帶刺的荊棘過來。
她先用竹簽蘸著墨水,要在少女臉上畫出圖案(因為不是真的紋面,她只是比劃了一下,只在少女的下巴上畫了幾條線),然後一手拿著荊棘,把上面的硬刺放在線條上,再一手拿著小木棍不斷敲擊荊棘。
那老板在一邊充當解說員︰紋面就是這樣,一下一下地依著畫出的圖案刺戳破臉皮,你們可以想得到,那有多疼了吧?
而且還不是忍受這一遍,等花紋全部刺出來後,還要用鍋灰或者深色的草汁,涂上去反復揉擦刺出來的傷口,讓顏色滲入到皮下。
紋面的女孩子要忍受一周左右的痛楚,等紅腫消失,這些青藍色的花紋才能永久地留在臉上。
不過,不管這個習俗好不好,以後我們這里的女孩子都不會再紋面了,你們如果看到有五十歲以下的人有紋面,那肯定是“貼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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