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表情由焦躁逐漸轉為凝重的萬卷書，萬仞峰繼續往下說道︰
“就算事實真像你說的那樣，陸離並非身死，而是遇到了我們無法想象的限制。”
“那他是否是困于一地，無法脫身的狀態？”
萬卷書眉毛一跳，啞然失聲。
“既然陸離無法脫身，連林家都顧及不上，又如何能為萬家提供助力？”
“我很欣賞那個年輕人，從個人角度出發，也很希望與對方繼續保持穩固的合作。”
“但萬家上下有那麼多人，我只能做出最有利于家族的決定！”
萬卷書眼瞼低垂，沉默無聲。
“行了，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我們這兩天按兵不動，加強守備。”
萬仞峰以為兒子已被說服，言語總結道。
不料，在他剛坐下，準備喝口茶水潤潤發干的喉嚨時，萬卷書卻突然出聲︰
“家主的判斷的確經過多方考量，確實是當下最有利于萬家的決定。”
“但是老爸，這只是你作為家主的決定。”
“我會抗命，帶一隊自願追隨的人手，去幫助林家。”
“你！”萬仞峰眼楮一瞪，剛剛坐下的屁股又從椅子上抬了起來︰
“你可知你這已經不是在賭博了？你這是在把你自己和其余萬家子弟的命往絕路上送！”
“我會嚴格遵循自願原則。”萬卷書抬起頭，看向萬仞峰，眼神堅定︰
“絕對不會逼任何一個不情願的萬家子弟，與我一同冒險。”
“你信不信我把你軟禁起來！？”知子莫如父的萬仞峰看出萬卷書是來真的，忍不住出聲威嚇。
結果還沒等到青年做出回應，一直在桌邊旁听的萬重山卻忽然開了口︰
“你關得住他？”
“我……”萬仞峰本能地縮了縮脖子，看向頭發花白的萬家族老︰
“爸，你孫子這是胡來，會死的！！”
“人都會死，遲早的事。”萬重山自椅子上緩緩起身，雙手背在背後，身形略顯傴僂︰
“阿書的選擇沒問題，你的判斷也沒毛病。”
“各行其事吧。”
“可是……”萬仞峰面色糾結，欲言又止。
停了好一會，方才看向萬卷書，壓低聲音道︰
“阿書，若我告訴你，陸離其實已經死了，你還會去嗎？”
萬卷書面色一怔，急聲追問︰
“暗探有消息？”
“是陸家私發給我的。”萬仞峰長長的嘆了口氣，調出自己的數據面板，向萬卷書和萬仞峰開放可見權限。
內容是一段小視頻，記錄著一具躺在水晶棺內的斷頭尸體。
從外貌表征上來看，正是陸離無疑！
萬卷書瞳孔驟然縮至針尖大小，神情變得茫然。
而萬重山卻只是微微抬了下花白的眉毛，仿佛早已有所預料。
“不排除偽造的可能性，但如此情況擺在眼前，已經很說明問題，完全不值得阿書你用命去冒險。”
萬卷書再次沉默。
反倒是萬重山像個沒事人似的，繼續邁開步子，朝門口緩緩行去。
邊走邊說︰
“若陸離真的身死，陸家又何必專門私下發視頻給你？”
“大可以在公共聊天頻道上大肆宣揚，惑亂人心。”
“或許…或許是陸家想拉攏我們萬家？”萬仞峰開口回應︰
“不管怎麼說我們也是地級家族，陸家近一年折損頗多，能友好解決，肯定不會選擇武力手段。”
萬重山輕笑︰“那你當真以為，陸家滅掉林家後，就不會對我們萬家動刀子了？”
“唇亡齒寒的道理，你應當是明白的。”
萬仞峰神情再次糾結，臉上陰雲密布。
萬重山繼續挪動步子，朝外走去︰
“你身為家主，顧全大局沒有問題；”
“但阿書若是失了那股子熱血沖勁，還算哪門子年輕人？”
老者到萬卷書身旁時，腳步未停，卻留下一句言語︰
“注意安全，盡量別死，否則的話，你爹會很傷心的。”
萬卷書茫然的神情再次堅定，輕輕頷首︰
“知道了，爺爺。”
……
長白山雪域。
張鐵錘將手中的盤龍棍插入雪堆，反復摩擦了一番。
確認大半血漬已經被蹭掉，方才取出一塊綢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起來。
精心愛護的模樣，惹來周遭同伴一陣調侃︰
“錘哥，我看你對這棍子比對自己剛過門老婆還好，該不會晚上摟著睡吧？”
“都說四十女人如狼似虎…要是嫂子見了你這細心模樣，怕不是得原地喝上一缸的醋，再開一整晚的‘座談會’？”
張鐵錘並不生氣，只是佯裝惱怒地呵斥道︰
“懂個錘子！我這盤龍棍可是優秀品質武器，多少平民玩家還只能拿著精良和普通耍呢……”
“倒是你們…膽子肥了啊最近，尋開心尋到我身上來了？”
“信不信我用這盤龍棍，給你們的腦袋挨個開個光？”
“趕緊收拾獵物吧，我要趕在下午三點前回營地，搭白天最後一班鋼鐵飛艇去甬城。”
嘻嘻哈哈的調侃笑聲頓時一止。
並非被張鐵錘的‘呵斥’嚇到，而是驚訝于他最後一句言語。
“去甬城？”
“現在那里可危險得很，錘哥你去干什麼？”
“接人。”張鐵錘也不隱瞞，淡淡解釋道︰
“兩個小孩倔，我要去把他們接回來。”
眾狩獵隊成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在與張鐵錘長達數月的合作狩獵中，他們自然清楚對方口中的兩個小孩是誰。
也知道他們與張鐵錘的關系不一般。
但那兩個孩子堅持呆在甬城，以至于張鐵錘需要親自去接……
那邊事態的發展，已經到了如此嚴峻的地步麼？
“應該不會有事吧…甬城那邊可有林家家主在，高戰力玩家不計其數……”
“就算不過來，應該也出不了什麼問題。”
有人開口說道。
帶著不確定的詢問意味，又像是在寬慰悄然彌漫于眾人之間的焦慮心情。
張鐵錘搖了搖頭，實誠道︰
“不知道，但我感覺不太好，還是去一趟把他們倆接回來吧。”
“順利的話，可能會乘坐明天最早的一班鋼鐵飛艇返回。”
眾狩獵隊成員見狀也不再多言，齊齊點頭，繼續收拾起面前的獵物。
不管變局是否會發生，他們這些平民玩家始終沒有選擇命運的權利。
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