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根油條咬了一口，李恆轉過頭說道︰“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什麼消息傳來，張獻忠和李自成那邊打成什麼樣子了？”
“有消息。”錢大河的表情瞬間就嚴肅了起來。
“楊嗣昌死了以後，朝廷下令任命原來的陝西三邊總督丁啟睿接任督使，繼續圍剿張獻忠，左良玉與率領大軍繼續追殺張獻忠。”
“雙方大戰了幾十上百場，互有勝負，但是官軍剩的比較多，尤其是左良玉，他率領大軍在信陽大敗張獻中，張獻忠帶領殘兵敗將，向英山方向逃走。”
“半路上又被官軍擊敗，現在下落不明，沒有人知道張獻忠在哪。”
李恆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左良玉啊，左良玉。”
錢大河連忙開口說︰“咱們的人已經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左良玉之前的確是出工不出力，有佣兵自重之嫌。這一次楊嗣昌死了，襄陽丟了，事情鬧得實在是太大了。”
“朝廷上有很多人希望朝能夠懲治左良玉，最終商量的結果是希望他戴罪立功，結果他就在信陽打了這麼一場大勝仗。”
“想學李成梁，”李恆冷笑了一聲說道，“可張獻忠不是後金啊！”
對于明朝很多的官員和將領來說，他們對明朝的農民起義認識不足，很多人覺得無非就是造反而已，這天下哪一年沒有人造反？
張獻忠和李自成的造反不一樣。
農民起義代表著明朝末年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了，他們想要為自己尋找一條活路，朝廷就是那個大反派，他們推翻了反派就能活下去。
“張獻忠不知所蹤，李自成呢？”李恆轉過頭說道。
“李自成現在的勢頭可是很猛，”錢大河語氣有些感慨的說道，“自從攻陷了洛陽之後，李自成威望大振，屢次率兵圍攻開封府，到現在為止，還沒能把開封打下。”
“開封現在誰在駐守？”李恆轉過頭說道。
“回少將軍，駐守開封的人，大少將軍應該也听說過，盧象升。”老錢頭笑呵呵的說道。
“盧象升在開封？”李恆一臉震驚的說道。
錢大河緩緩的點頭︰“盧象升在開封。”
李恆臉上露出了一抹遲疑，因為自己父子的關系，盧象升沒有能死在北京城，原本以為他的命運改變了，結果現在又跑到開封去了。
開封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那里是死地。
“不過李自成應該逞強不了多久，”錢大河想了想的說道，“自從張獻忠敗退之後，丁啟睿已經帶著人去開封了，雙方在開封城外打了幾次，互有勝負。”
“朝廷現在正在調兵遣將準備物資，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夠打敗李自成，李自成潰敗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朝野上下都這麼覺得？”李恆抬起頭說道。
“沒錯。”錢大河點了點頭說道。
李恆拿起了一個包子，咬了一口，站起身子走到了地圖的前面，在地圖上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轉回來什麼。
重新坐回來，喝了一口水，李恆抬起頭說道︰“關于咱們家的有什麼消息？”
“隨著張獻忠兵敗，朝堂上已經沒有人在提起調大將軍回來了。大將軍現在在遼東比較安穩，與後金議和的事情也停下來。”錢大河連忙低頭道。
知道李恆關心什麼，錢大河就撿重要的說。
“議和的事情你詳細說說。”李恆抬起頭說道，
“ 皇太極派了人來，希望能夠和朝廷議和他表示願意讓出錦州以南的地方，希望能夠和咱們和平共處。”錢大河抬起頭緩緩的說道。
“怎麼應對的？”李恆抬起頭說道。
“讓皇太極去帝號。”錢大河咬著牙說道。
李恆點了點頭，皇太極稱帝之後有一場改制，原本稱自己為大汗，在得到了傳國玉璽之後他改制了，徹徹底底將自己稱為大清皇帝。
對外稱朕，皇子要稱呼他為皇阿瑪。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已經建立了一個國家，一個與大明平起平坐的國家，現在他願意臣服大明，恐怕也是以一個國家的名義臣服。
說不定還會要藩屬國的待遇。
“朝堂上怎麼說？”李恆抬起頭問道。
“朝堂上爭論的很激烈，最終還是去帝號一派佔了上風，只要皇太極願意去了帝號，朝廷便將多爾袞和豪格放回去，並且接受他的臣服。”錢大河低著頭說道。
李恆搖了搖頭，一臉篤定的說道︰“皇太極不可能去帝號。”
自古以來就有一句話，惟名于器，不可假于人。名代表著的是名義，器則代表著象征身份的器物。
名與器不可假于人，皇帝的名頭怎麼能給別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如果沒有這樣的王霸之氣，怎麼稱帝？
現在北邊又有了一個國家，你讓那些人怎麼承認北邊這個國家？如此一承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怎麼說？
再說了，北邊有一個國家與南邊同時存在，這會給大明朝的百姓和官員帶來非常不好的回憶，會讓他們想起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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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時期北邊有個遼國壓的喘不過氣，南宋時期就更不用說了。
現在皇太極已經有了勢力，讓他建立一個國家，誰知道會不會成為遼國？一旦成為了遼國，大明置于何地啊？
無論出于什麼角度考慮，他不可能同意皇太極稱帝。
皇太極稱帝的理由就更簡單了，只有他稱帝了，他才能夠名正言順地統一這片土地，否則怎麼統一？
你憑什麼統治我？蒙古人首先就不服氣。
現在不一樣了，我稱帝了，我和大明平起平坐了，你臣服我和臣服大明是一樣的，你們當年能臣服大明，現在就能夠臣服我。
無論是蒙古人，還是朝鮮也好，我把命都給你們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皇太極如果去了帝號，代表著自己投降認輸了，底下人心瞬間就不穩了，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事。
“英明不過少將軍，”錢大河連忙道，”皇太極不同意去帝號，但是同意可以再向後退還一些土地，但朝廷不同意。”
“張獻忠被消滅之後，朝廷上下更加的堅定了信心，覺得一旦平定了內亂，朝廷派出大軍會合大將軍，是有希望消滅皇太極的。”
李恆緩緩的點了點頭，將包子咽了下去。
朝廷上這些官員想的沒錯。
如果能夠剿滅農民軍，解決了內憂，朝廷提供足夠的糧草派出大軍，由自己的父親指揮，的確能夠滅了皇太極。
問題在于內憂，解決不了了。
李恆端起豆漿喝了一口說道︰“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咱們家很安穩，朝堂上沒人想動咱們。皇太極那邊也不敢動咱，挺好，挺不錯。”
“正是如此。”錢大河笑呵呵的說道。
李恆看了一眼錢大河，在他的眼中閃過了一抹遲疑，便笑著說道︰“當著我的面你還有什麼猶豫的，有什麼就說什麼，說過你多少次了還這樣。”
錢大河苦笑著說道︰“實在是事關重大，我不太敢說。”
“行了說吧。”李恆又拿起了一根油條泡在豆漿里說道。
錢大河點了點頭說道︰“少將軍，一旦朝廷平定內亂，他們會把手伸到遼東，到時候大將軍恐怕。”
“放心，”李恆冷笑了一聲說道，“皇太極不滅，我爹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在李恆看來，自己老爹至少能做一個李成梁。
即便內憂解決了，外患他們也解決不了，老爹坐鎮遼東，稍稍經營一番就會成為一方霸主，成為李成梁。
將自己按在京城，有什麼用？
自己老爹還年輕，還有年頭可活，等到自己生了孩子，孩子長大了，老爹還是身強體壯，如日中天。
自己沒辦法繼承老爹的事業，但自己的兒子可以。
當然了，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張獻忠跑了，消失了，可不代表張獻忠被殲滅了。如果自己沒記錯，張獻忠應該跑去投靠李自成了。
“李自成那里咱們有沒有密探？”李恆想了想問道。
“有。”錢大河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
“不會背叛了吧？”李恆遲疑著說道。
“現在老百姓過的都是苦日子，李自成被很多人視為希望，派過去的人很容易被忽悠到李自成那邊去。”
“絕對不會，”錢大河搖了搖頭，“咱們這邊的人全部都是從赤城出來的老人，李自成的所作所為看起來像不像一樣，但比起大人差遠了。”
“什麼開倉放糧，不納糧，咱們那邊的小孩子都知道，官府不收稅是沒辦法長久的，因為沒辦法修路，沒辦法修橋，沒辦法雇人打仗。”
“現在他們鬧騰的厲害，那是因為他們禍害的是大明，換成他們治理，他們怎麼治理？還繼續禍害嗎？”
“不征稅，他們現在可以搶，等到搶無可搶了怎麼辦？還是說自己做了江山繼續搶？搶誰呀？”
李恆抬起了頭，神情詭異的看著錢大河。
“大少將軍，為何如此看我？”錢大河有些疑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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