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檸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喪鐘敲響的那一日，她忽然有了身孕。
半個月來，艾檸的睡意越來越沉重，許多時候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起床。
自從獨孤熙蘅的死敗露之後，馮七千的威信自然也就一落千丈。一個原本就多疑的君王，眼楮里又怎能容得下一個欺騙過自己的人。
獨孤王沉不住氣了。
而洛繁書這邊的軍隊早已經籌備妥當，甚至還暗自與周邊多個小國結盟，如今推翻並且吞並鄰國，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艾檸是被貓的爪子撓醒的。
一睜眼，其中一個小家伙正在用那雙藍眼楮好奇地望著她。
“都晌午了……我這是怎麼了，最近真的好困啊，飯也吃不下去……你們餓了吧，走我去給你們準備吃的。”
艾檸掙扎著剛想起身，門口卻忽然急匆匆走進來了一個人。
洛繁書的神情凝重，至少在艾檸的眼中，他很少會如此慌張，除非，出了什麼大事情。
“你醒了？”
艾檸一臉茫然地點了點頭。
他沒有先說話，而是端詳了一下她的臉色，發覺有些蒼白，隨即先是關心起了她的身體“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白？”
“哎呀，沒事，大概是最近天氣慢慢開始變冷，不太想吃東西。”
“那我讓下人們準備點吃的來……”洛繁書坐在床邊剛拉起艾檸的手腕，卻被她反握住了冰涼的手。
“你！看起來很，不，對，勁！說，到底發生什麼了？”
“剛剛，宮外來報，秦侯爺，去世了。”洛繁書的眸光更加沉郁。
艾檸忽然感覺脊背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渾身一陣顫抖。
“怎麼可能……明明前些日子看起來還很硬朗，不能啊……”艾檸口中喃喃道。
“是很突然，我也是剛剛才得知。”
兩人正商量著應當如何呢，此時門外的丫鬟忽然端了一盤盤飯菜進來。
“殿下，娘娘，用膳吧。”
“先吃點東西吧。”洛繁書起身將艾檸拉了起來，兩人坐在桌邊，卻都沒有了胃口。
“你是想出宮？”艾檸輕聲詢問道。
“嗯。”
“可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馮七千肯定也會去的，踫上了該如何？”
艾檸的問題，正好也是洛繁書心中最大的焦慮。
“所以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
京城之中，剛下過一場暴雨。
青石板路積壓著一個又一個的小水窪，映照著灰暗的天色。
侯府的大門口，早已經是一片縞素。
如若不是洛繁書的提醒，艾檸甚至都有些忘記自己還會過易容術了。
人群中，艾檸還是一眼就看見秦睦生，對此，艾檸不免下意識感到驚訝，原來人真的可以一夜之間成熟得如此之快。
焚燒紙錢的黑煙籠罩了侯府的上空，灌進艾檸的鼻腔之中，嗆得她直流眼淚。
“要進去麼？”
“進去瞻仰一下吧。”
洛繁書一身素色長衫，攥著艾檸的手便徑直朝著大門中走去。
靈堂的正中央停放著棺木，秦光的遺體此時正平躺在棺木之內，蒼白的臉上滿是平靜。
打一進門，洛繁書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也許是注意到了洛繁書神情的不對勁，艾檸只能趁上香的功夫趕忙問道“是哪里有什麼問題嗎？”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特別的氣味？”
也正因著洛繁書的這句話，艾檸忙用力吸了兩口氣。
奈何紙錢混合著焚香的氣味過于濃郁，剛吸了兩口氣，艾檸便忍不住胃里一陣翻滾，平息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克制住了那深深的惡心。
“還好麼？”洛繁書攙扶著她起來，不動聲色地關切道。
“沒事，沒事。讓你說來的確是有一些奇怪，先前開酒樓的時候，也踫到過辦白事的，無論大戶小戶，都沒有燒這麼多香火紙錢的。或許我不是這里的人，還是不夠了解？你說，這正常麼？”
“至少我沒有見到過。方才進來的時候，我遍聞到了一股腥臭味，在如此大煙氣的掩蓋之下，並不是那麼容易被察覺。”
“怎麼我一點都沒有聞見。”艾檸仰著腦袋，剛想深呼吸，卻被洛繁書及時制止了。
“盡量放輕呼吸，不要勉強自己。”洛繁書忽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抹方帕，圍在了她的臉上。
艾檸抬眸對上了他那雙警惕的瞳孔，忽然讀懂了些什麼。
“你是懷疑他們是在用氣味掩蓋什麼？欲蓋彌彰？”艾檸皺著眉頭，刻意壓低了聲線說道。
因為此時兩人的余光早已經落在門口處，馮七千正跟秦家的兒子們在攀談著些什麼。
“你懷疑……是他？”
“看這情形，應該也不太用懷疑了吧？走，跟我去見見兩位夫人去。”
許是賓客眾多，過于疲憊，因此府上的兩位夫人便都在一旁的茶室休息。
兩人進門的時候，二位夫人的臉上甚至還掛著幾滴淚水，淚痕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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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見，艾檸的腦海中忽然浮現起了初次與二位夫人相見時的情景，彼時的夫人們都很年輕，可如今再看，那憔悴的模樣實在是令人唏噓。
秦侯一直都是作為太子的擁簇者，因此在這朝堂中並不受重用，甚至，時常還會被擁護皇上的新興黨羽所排擠。
常言道紅氣養人，二位夫人臉上這肉眼可見的衰老與憔悴便是最好的證明。
“你們是？”大夫人見兩位生面孔進來，趕忙站了起來，臉上除了詫異，還多了幾分警惕。
“夫人，人多嘴雜。”洛繁書剛一開口，一向聰穎的大夫人忽然反應了過來，連忙朝著門外張望。
直到沒人了，這才讓兩人坐了下來。
“殿下。”
“我特意來找二位夫人，是想打听一下，最近侯爺的身體是否有異樣？”
姐妹倆吵吵鬧鬧了半輩子，也就這些年來年紀大了才得以如此和諧地相處。
見洛繁書如此詢問，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搖頭。
可二夫人的神情明明有些不對勁兒。
大夫人見狀，忙在桌子下面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胳膊“當著殿下的面，你就有什麼說什麼，少扭捏。”
“我這不是擔心壞了老爺的聲譽麼……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就是……自打上個月老爺從礦山巡視回來，身上就總是有一種腐臭味，起初我也只是以為他年紀大了不愛洗澡，可是沐浴後，也依然有那股味道，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了……”
二夫人的話音剛落，洛繁書的眉頭更加緊皺，與愛檸對視了一剎那，他忽然站了起來。
“二位夫人，今日我來過的消息，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至于剛才二夫人所說的事情，更是要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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