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魂與老龍神對視，老龍神笑著說道︰“你說的不錯，這些的確是事實，但你若站在我的立場上，也會這麼做，我沒得選。”
此言一出，那些神王的面色，都復雜起來。
從方才的法術影像中，他們不難看出，誰才是道域的正統，誰才是大逆不道。
但老龍神，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竟是毫不在意的樣子。
還是那句話，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所以李星魂說的話，無關緊要，只要後世的紛爭，塵埃落定，公理與民心，自然會站在龍族這一方。
“沒得選？”
李星魂目視老龍神，眼中寒徹如冰。
老龍神笑道︰“天地誕生四象神獸，為的是守護道域安危，但可能天地都沒有想到，世間還會有這樣一個族群，分明身軀孱弱不堪，一觸就碎，卻能憑不俗的智慧和創造力，終結四象神獸的時代。”
“要知道，在那個時代，人族可是唯一能壓住四象神獸的勢力，這其中固然有那位女仙人的緣故，也與翌皇這位天生領袖，脫不開干系。”
“我與翌皇算是老熟人了，他的確是一位可敬又可畏的對手。”
頓了頓，他看向李星魂，道︰“人族有一句話，一山不容二虎，自天庭崛起的剎那，無論人族想與不想，都與龍族站在了對立面，有了利益沖突。”
“你覺得人族很冤？龍族何嘗不是如此。”
“我們乃是鎮世神獸，卻被人族拉車、驅使，尊嚴何在？龍威何在？”
李星魂眼中神光如炬，道︰“人族與龍族的對抗，並無對錯，只是族群沖突，我不會隨意評判。”
“但龍族不該為了將人族拉下神壇，就對天魔放任不管。”
“你們是否辜負了身上肩負的使命，是否對得起生靈對你們的信任？”
老龍神搖頭道︰“還是那句話，當時的我別無選擇，人族的發展，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要是正面對抗的話，龍族不會是人族的對手。”
他臉上露出笑容，“所以我才隔岸觀火，讓人族與天魔互相消耗。”
李星魂咬牙道︰“可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死了多少生靈？”
老龍神毫不在意的說道︰“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優勝劣汰，那些生靈死在天魔手中是他們的宿命。”
“而且，結局不是很好嗎？天魔被平定，道域恢復安寧，一個個族群安穩發展，這難道不是太平盛世？”
李星魂看著老龍神，道︰“我明白了，天下蒼生的命，在你眼中都命賤如草，你在意的只有自己，只有青龍族。”
老龍神微微一笑，道︰“人族有一句話說的不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族亦或是其他族群，死傷再多，關我青龍族何事？”
“血脈之別，注定我對你們沒有惺惺相惜的感覺，就如同看待地上的螻蟻一樣，哪怕死傷再多，我心中也不會有半點波動。”
李星魂深吸口氣，道︰“對牛彈琴，多說無益。”
人族與龍族，不僅僅是血脈有區別，心性更是天差地別，人族的骨子里，帶著對蒼生萬靈的悲憫，而龍族大義凜然的背後，卻是不折不扣的暴虐。
這種暴虐，是龍族的天性。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老龍神笑道︰“我猜測，你早就想見我一面，訴說滿腔的憤懣、不甘、仇恨，但這又如何呢？發泄情緒改變不了什麼，我的想法，亦不能被你左右。”
“你說我自私自利也好，暴君也罷，起碼在我的謀劃下，龍族做了百余紀元的無冕之皇。”
“在龍族與人族的博弈中，終究是龍族勝了。”
李星魂沉默，隨後淡聲道︰“人族不是輸給了龍族，而是輸給了自己。”
老龍神點頭，笑眯眯地道︰“不錯，人族的確輸給了自己，他們太天真，太理想化了，這就是人性。”
“上古時期是這樣，後世依舊如此。”
“只要人族有人性在，就不會是龍族的對手。”
李星魂再次沉默。
包括荒天帝、小童也都皺皺眉頭。
人性？
這的確是人族的羈絆。
但若沒有人性，人還是人嗎？
李星魂突然道︰“我不敢苟同！人族之所以有凝聚力，之所以有人性，就是因為人性。”
“人性會讓人族，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變得戰無不勝！”
一路走來，他見到了多少犧牲。
那些犧牲，便是人性中的一點。
倘若沒有人性，人族不可能隱忍到今天，與神族聯盟打到這種地步。
老龍神搖了搖頭，呵呵笑道︰“世間種種生靈，修道的過程，就是泯滅七情六欲的過程。”
“其他族群是如此，人族一樣如此。”
“只有無情，才能變得更強。”
“我以為翌皇經歷了這麼多，應當能想明白這個道理，卻不成想，他還是天真，還是理想化，就如同你父親那樣。”
“所以，當年你父親斗不過我，如今的你，也不會是我對手。”
他的話語，看似輕描淡寫，卻充塞著強大的自信，似認定這個事實一樣。
李星魂無法反駁，也拿不出有力的事實反駁。
既然如此，那就順其自然吧。
看時隔百余紀元後，再次面對天庭這個老對手，到底是老龍神技高一籌，還是自己能扭轉戰局。
李星魂感覺到壓力，極大的壓力。
這種壓力，是當時面對第二次爭渡，自己獨身對戰真靈百族的強者時，都不曾有的。
但他不怕。
自己，可不是只有自己。
李星魂輕輕閉上眼，腦海中掠過一道道熟悉的身影，他們臉上掛著笑容，問道︰“你怕嗎？”
“我不怕，我不怕……”
“一如當年！”
李星魂陡然睜開雙眼，眼中湛湛生輝，神光如炬。
老龍神打量李星魂，片刻之後，看向身形掩映在雲霧中的青龍，呵呵笑道︰“人都到齊了，接下來便交給你吧。”
龍神聲音如滾雷，回蕩在天地之間，“呵呵，當年的你，打不過翌皇，若我如今，連翌皇的後代，都無法戰勝，還配做龍神嗎？”
說完，那條巨大的龍尾，猛地一擺，剎那間，無數雲霧涌來，大道翻飛，圖騰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