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記數百年前。
具體多少年,李星魂有些記不清楚了。
他在遇龍閣後山,見到一片墳冢,乃是天淵衛坐化所留,有的墓里面,連尸體都沒有,是衣冠冢,訴說著難言的蒼涼。
而如今。
這一幕與遇龍閣時,何其相似。
劍冢,赫然正是劍帝山眾多前輩大能的墳墓啊。
邋遢老頭走在前面,佝僂著身軀,背負著雙手,聲音徐徐而出,“這里葬的,都是各個紀元,劍帝山隕落的強者,從上古時期至今,已經綿延了百余紀元,劍碑也綿延不絕,不知其里。”
“他們有的,隕落在異族手里,死無全尸,徒留殘軀和斷劍。”
“有的連尸骨都沒有,埋下的是他的衣冠。”
“更有一些,還未立下劍碑……”
聲音蒼涼而沉重,回蕩在群山之間,似是對亡靈的追憶和緬懷。
老者一路往前走,道︰“這劍碑,是一位大帝所留,這座是大乘八境,這是七境……”
“他們身前修為互有不同,但在劍冢,卻無區別,所棲不過方寸之間罷了。”
眾人一路跟隨,沿著山嶺深處而去,走了許久許久,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盡是劍碑,盡是孤墳,荒草萋萋,蒼涼悲愴。
李星魂眼中,亦是有著痛惜。
劍帝山為人族正統,架海金梁,這里死掉的每一位劍修大能,或多或少都與異族有關。
縱然李星魂與他們素不相識,卻仿佛走在同一條路上。
“上古一戰,天魔肆虐,古天庭沒落,道域的秩序重新改寫,異族野心勃勃,殺入劍帝山古劍界之中,險些將劍冢夷為平地。”
“雖說我劍帝山成功度過危機,但劍冢也歸隱,休養生息,上百個紀元都未顯化過。”
“今日復甦,是感應到天時地利,既是我劍帝山之幸,也是人族之幸。”
“楚小子,你來。”
邋遢老頭招了招手,楚老祖就宛若听話的小學生般走過去,神色敬畏。
“這座劍碑,埋葬的是你那山頭的老祖,至于多少代,我也記不清了。”
“撲通!”
楚老祖雙膝下跪,五體投地,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起身之後,更作揖三次,以示最崇高的敬重。
“朱老祖你來,這座山嶺,是你那山頭的墳冢,將來你若隕落,便會埋在這附近。”
“當然,前提是你有卓越的戰績和功勛,凡是在此立碑者,無不為劍帝山為人族,護疆守土,平災肅亂。”
撲通!
朱老祖也也跪伏在地,滿眼熱淚,聲音哽咽道︰“希望未來有朝一日,我有幸能埋此處,與諸位先祖為伴。”
邋遢老頭微不可查的點頭,帶著眾人,繼續往前走。
他一邊走,一邊介紹,有時候踫到一些劍碑,還會停下,講一段可歌可泣的傳奇,似將眾人帶入那片遙遠的上古時空中。
“這里……”
最後。
李星魂看到了兩座墓碑。
其他墓碑上,都鏤刻著名號,如‘青天’、‘欒和’等,但這兩座劍碑,簡簡單單,並無刻字。
而且墓碑的材質,也與其他不同,似石非石,似玉非玉,整體呈現青色,甚至在頂端位置,還生出幾條翠綠枝條,隨風輕輕搖曳。
“永青神木。”
李星魂盯著那兩塊劍碑,忽而一震。
白海棠聞言嬌軀一顫,暗道︰‘大手筆,真正的大手筆!’
永青神木,乃天地間的神木之一,卻不善戰,而善存,縱然天地崩壞,這神木依舊長青,若得此神料,一些頂尖煉器師會打造出棺槨來,躺在其中,尸身不朽。
“這兩座劍碑的主人,莫不是我劍帝山的兩位初代老祖?”
楚老祖道。
“我劍帝山只有一位初代老祖,另外一位,乃是上古時期的初代人皇。”
邋遢老頭搖了搖頭,道。
“初代人皇?為何不埋在人皇殿,反而落在劍帝山了?”
眾人大多不解。
雖說初代人皇,地位崇高,無法想象,但劍帝山的初代老祖,亦是登峰造極的絕巔大帝,兩者身份地位不相上下。
可劍帝山終歸不是人皇殿。
然而邋遢老頭也表示不知。
劍帝山的諸多文獻中,並沒有這樣的記載。
“也許初代劍主與初代人皇,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生而並肩作戰,死亦同穴而眠。”
說著,他跪伏在地,朝兩座劍碑拜了拜。
李星魂與楚老祖、朱老祖等劍修們,盡皆如此,跪于漫山遍野之間,五體投地,神情肅穆。
“嗚嗚嗚!”
山嶺之間,響徹起了嗚咽風聲,如悲如泣,就仿佛是遲暮老人,在用老邁的雙眼,看著眾人般。
冥冥中更有一股股厚重滄桑的氣息,匯聚而來,似是天地間那些早已泯滅掉神智的殘魂。
李星魂亦是感覺,自己好像被層層陰霾包裹住,心情有些沉悶,也倍感壓抑。
片刻之後。
眾人才起身,曠野中一片沉寂,落針可聞。
“好了,我們已經走到劍冢盡頭了,再往前走,便是造化之地。”
忽而,邋遢老祖起身,抬起了頭,朝著山嶺的那一頭望去。
隔著厚重綿延的山嶺,眾人看不出另一端有什麼,但能看到,長空之上,流光溢彩,氣沖斗牛,美輪美奐。
“前方有什麼?”
有劍修問道。
“呵呵,有寶貝,大寶貝。”
“上古時期隕落的那些老祖前輩們,主人寂滅卻仙兵未損,全都留在此處,等待後世子孫趕來,緣者得之。”
邋遢老頭呵呵一笑,道︰“那些無主仙劍,有些連老祖都垂涎三尺啊!”
呼!呼!呼!
此言一出,場上頓時響徹粗重的呼吸聲。
章華雙眼大亮,問道︰“前方莫非是造化之林?傳聞劍冢與造化之林,僅有一嶺之隔,劍冢葬人,造化之林埋劍!”
“哈哈哈,這些不成器的後輩中,還是你章小子最有見底。”
老祖哈哈一笑,道︰“不錯,前方正是造化之林,並無凶險,爾等去吧,能得到何等造化,就看自己的命了。”
前方一位老祖,率先朝著山嶺沖去,激動萬分,“既然造化之林並無凶險,那我就捷足先登了……”
話音未落,他腰間的劍牌崩碎,化為一道神光包裹住他。
眨眼間,那老祖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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