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上班時，水已經來了。
衛子青對葉川的判斷，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沒花一分錢，他居然能說服電業局恢復供電，水更是不用說，招呼都沒打就自己來了。
這樣的本事，他衛子青沒有。
看來，領導就是領導，慧眼識珠啊。
“這只是權宜之計，值不得夸耀。欠費供電供水，說到底還是咱們沒理。想想怎麼搞到訂單才是正事，現在門口每天聚著一群人，可都在等咱們的錢呢。”
“小葉廠長，放心吧，我都有數。”
葉川看著衛子青眼神中對勝利的渴望，突然也有了那種當領導提拔人的感覺了。
洪七之所以安排自己進凱美陶瓷，可能也是為了鍛煉他的領導能力。
將和帥，要求的素質肯定不同。
有些人只能是個專業技術人才，而有些人就能一呼百應。
葉川還是謹慎的對戰意高漲的衛子青說“接下來咱們要更小心一些，斷電斷水可能只是道開胃小菜，我覺得參觀會可能不會太順利。衛主任，這幾天你一定要在職工中間做好安撫工作。”
“是，確保萬無一失。”
參觀會不一定關系著凱美的存亡，但一定關系著他和葉川的前途。
下午，凱美陶瓷大門外，聚集了更多的人，很多都是還沒復工的職工或職工家屬。
衛子青通過保安的匯報，第一時間掌握了這個消息，立即趕到了大門口，靜靜地听著眾人的議論。
“听說了麼，後天咱們廠要大擺宴席，邀請什麼包工頭客商一類的人呢。”
“臥槽，廠子有錢了麼，有錢補我工資啊。”
“听說要擺80桌，經費十來萬呢。”
“不請咱們請外人，真不知道咱們小廠長是怎麼想的，自家孩子都餓著肚子，還去奶外人。”
“誰說不是呢，咱們廠就是被這些狗屁領導給搞垮的。”
“噓，小聲點，那個小葉廠長說了，年前會發錢的啊。”
“他敢不發。就算是發錢，也不能大擺宴席啊，也不看看咱們廠現在是什麼條件。省下那擺宴席的十來萬，咱們不每人就可以多分30多塊了麼？最起碼還可以給孩子買身新衣服。”
“。。。。。。”
衛子青听到這里，心中一沉。
這樣的言論很誅心。
一旦職工被鼓動，很有可能會破壞掉參觀會。
因為很多認知不高的職工，根本就領悟不到花錢辦參觀會的意圖。
你還不能和他們講理，因為三觀不在一個緯度，根本就講不通。
他們翻來覆去只會說為什麼錢花要到外人身上去。
不能和這些職工討論這些問題，只得盡可能的驅散。
衛子青出門，朝眾人吼道“瞎嚷嚷什麼，該上班的上班。沒上班的回家去，大冷天的，凍感冒了既花錢又遭罪。”
眾人見是現在風頭正勁的衛主任，加上對一直低調的他，脾性還不熟悉，倒也有幾分效果，有人掉頭走了。
衛子青松了一口氣，趕緊回葉川辦公室匯報。
葉川想不通，整個凱美的領導班子，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就算有權利和話語權方面的爭斗，也不會沖著弄垮凱美去。假如廠子垮了，大家都會失業，還有個屁的權利。
花最後的錢，辦參觀會弄訂單，可以保證凱美明年的業務，進一步擴大復工。
同時也能收上來一筆預付款，解了燃眉之急。
更是對市里領導有了交待，能拿到更多的政策和惠利。
這樣的意圖，職工有可能不懂，你管理層難道也不懂麼？
“你感覺是誰在背後鼓動，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衛子青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才說“或許是職工們不能領會咱們的意圖，所以才自發組織起來的。要不然，這樣的好事居然還有人搞破壞，腦子壞掉了啊？”
“這樣的理由，你相信麼？在困難時期發生的任何事，都沒有偶然。”葉川的臉色，變得有些陰郁。
衛子青見狀，有些慌張道“小葉廠長，那咱們該如何應對呢？”
“參觀會，一定得辦。你密切關注職工的言論，必要時可以控制組織煽動者。”
衛子青匆忙的走了。
葉川眉頭緊鎖，心情一下變得很糟。
盡管早就有心理準備，這樣的企業很復雜，但沒想到拆台拆得這麼狠。
這是生生在斷凱美的復活路啊。
其實，他可以決定在參觀會後，再擺一次宴席，邀請職工的。
但這樣一來，肯定會增加不必要的開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還有就是三千八百多名職工，加上帶的家屬，這尼瑪是多少桌啊？
與其擺宴席，還不如直接換成錢發給大家呢。
果然，下午下班的時候，廠門外聚集了更多的職工，目測有接近兩百人。
“我們要進廠找小葉廠長，問問他為什麼不補發工資，還要花錢請外人吃大餐。”
“對，小葉廠長承諾的，要給咱們發錢，咱們相信他。現在只想請求他不要浪費錢，廠子現在還很困難。”
衛子青焦急的帶著所有保安守住大門，努力的勸告大家先回去，領導自有安排。
這麼多未復工的職工來鬧，其實已經對參觀會的召開，形成了巨大的阻礙。
正當他心急如焚，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組織者時，葉川拿來一台攝影機給他。
“把現場錄下來。”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有故意煽動，歪曲事實的言論，固定好證據。”
葉川說完，分開保安和人群，徑直走了。
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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