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沈府。</br>應國公沈瑯的身體恢復得很快，被蕭夜和白露一番操作後，不僅散去了體內風邪，連帶著舊傷淤血也吐了出來。</br>之後白露和徐千輪番上陣，一應滋養的藥物不間斷地供應，老國公肉眼可見的康健了起來。</br>房中，喝完藥的沈瑯半躺在床上，皺眉听完了沈俞的說辭，那雙孤峭的眉鋒輕輕抖動了一下。</br>“官商相通，行銷得利，倒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不過……”應國公雖然上了年紀，但心思通透，某些事一點就通。</br>“九殿下施恩于我沈家，到底又有什麼打算？”</br>沈俞神色同樣疑惑，如果這件事成不了，沈家頂多名聲有損，但若是成了，可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功績甚偉。</br>九殿下將這件事拜托給自己，到底為了什麼？</br>沈俞想不通的事，並不代表其他人想不通，沈月薇的父親沈通微微蹙著眉頭，許久後嘆了口氣。</br>“父親，九殿下施恩于我沈家，無外乎想得到應國公府的支持，皇子招攬朝臣，自古以來只有一個原因。”</br>對呀，只有一個原因。</br>那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沒有人願意深陷其中。</br>對于這份恩情，沈家要接受嗎？</br>躺在病床上的應國公沉默了少許，嘆了口氣，“老頭子我這條命都是九殿下救的，無論事實如何，怕是在外人看來，我沈家與蕭夜已經脫不開關系了。”</br>“既如此，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br>沈瑯眼神如淵海一般深邃，“蕭夜那小子雖然風評不佳，但短暫的接觸之後，為父覺得他並非真正頑劣不修德行之人，示于人前的，並不一定是真。”</br>“還可能是保護自己的偽裝。”</br>沈通和沈俞眉眼微抬。</br>“答應那小子吧，就當是一場賭博了，沈家因他而延續的時日，便還給他又如何？”</br>沈俞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他微微舒了口氣，忽然想起蕭夜最後的話，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br>“父親，這是九殿下給您的。”</br>沈瑯疑惑的接過紙條打開，昏暗幽深的眸子微微一亮。</br>……</br>朝陽水榭。</br>李莽嗅著鼻子，眼神發亮。</br>急不可耐地端起杯子灌了一口，一張黑臉頓時漲紅，像是吸了大煙一樣滿足。</br>“韓末，你特娘的，爽！”</br>“……”韓末翻了翻白眼。</br>這段時間他一直縮在酒莊之中，研究釀制著蕭夜給他的酒方，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于搞出了一點名堂。</br>“殿下，根據您的酒方，我一共釀制出了三種酒，李憨憨喝的造價較低，但足夠烈性霸道，算是加強版的三勒漿。”</br>韓家出品的三勒漿本就以烈性著稱，而有了蕭夜的工藝加持，其霸道程度，遠超市面上的三勒漿。</br>“不錯不錯，確實比三勒漿夠勁兒……”李莽索性扔了酒杯，換上一口拳頭大小的瓷碗，咕咚灌下去一大口，“韓末，你特娘的，爽！”</br>“……”</br>蕭夜輕輕嗅了一下杯中的酒釀，眉頭略微揚起。</br>“不錯，比預想的還要更好些。”</br>韓末神色有些興奮，“除了這種烈酒之外，還有兩種相較溫和些，其中一種甘醇細膩，另一種余味悠長，都絲毫不遜色第一種酒。”</br>說著將第二個瓷瓶中的酒倒出來一杯，遞給蕭夜。</br>李憨憨臉色黑紅，一把搶過韓末手中的酒灌入口中，打了個大大的酒嗝。</br>“韓末……爽！”</br>砰的一聲，李憨憨直接栽倒在桌子上醉了過去。</br>“這憨批玩意，真拿這東西當白開水嗎？”韓末忍不住吐槽道，旋即回過頭，眼神灼灼道。</br>“殿下，請為這三種酒定價取名！”</br>蕭夜摸了摸下巴，眸子半眯，“名字和定價暫且不急……”</br>說著微微抬頭，天色已近午間，但京都城出奇的靜謐。</br>“今日朝會還未散嗎？”</br>“嘖嘖，想來應該挺熱鬧的吧……”</br>……</br>皇城，朝天殿。</br>高坐御案之後的胤帝神色有些激動，一雙伏在案上的手輕微用勁，讓手背上的青筋越見遒勁。</br>“你是說，官商相通？”</br>朝列的前端，沈俞伏著身子，神色恭敬。</br>“沒錯，我大胤國力凋敝，戶部空虛，連萬余災民都難以賑濟，臣身為戶部一員，實在羞愧難當……”</br>“是以，這些天心中思索改革之法，經過和尚書大人合計，方才有了官商相通的法子。”</br>喬百齡，“？？？”</br>什麼時候和我合計了？大哥，你在說什麼？</br>不等喬百齡說話，太常寺卿王杜偉大步站了出來，厲聲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br>“自古以來，士農工商乃古法典制，商賈之道投機取巧鑽營小利，不吝于賤民，如何能與我大胤六部官制攪和在一起。”</br>“是啊陛下，戶部乃國之中樞，商賈者卑賤從利，若是和戶部等齊，豈不是誘導天下百姓效仿。”</br>“若是百姓人人從商，那何人選學科考，何人種地生糧？豈不天下大亂了？”又一位大臣站出來，神情激憤道。</br>“對啊，這種事若是傳出去，豈不惹來他國笑話！”</br>“沈郎中，身為戶部重臣，豈能奏請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是何居心？”</br>果然如人所料。</br>沈俞埋著頭，神色略微有些急躁。</br>官商通銷的事其實並不少，但都是隱藏在桌下的灰色交易，因為他們也清楚這事無法擺在明處。這不僅是禮法的關系，還牽扯到無數人的利益。</br>但胤帝卻絲毫沒在意激憤的群臣，他腦海中閃過蕭夜的十六字強國方針。</br>增設商稅！</br>沈俞的奏諫，似乎和蕭夜的方針有著密切的聯系，若是官商通銷，豈不能名正言順的增設商稅，強大國力？</br>“沈愛卿，你詳細說說，怎麼個官商相通之法？”胤帝拍著桌案，大殿上漸漸靜了下來。</br>沈俞定了定神，平靜說道，“大胤所有的商賈，由戶部統一管理，所買賣物品在戶部登記造冊，協商定價和稅務，合規運營，檢驗監督……”</br>“同時，某些特殊的物品可以以戶部的名義進行推廣，售賣，所得利益由戶部抽成即可。”</br>沈俞頓了頓，他心中忽然有種感覺，絕大多數朝臣都反對自己的奏諫，但似乎胤帝的態度，和朝臣恰恰相反。</br>沈俞甩甩頭，將腦海中的思緒壓下去，緩緩說出了那張宣紙上的字。</br>“聖上，臣請奏，成立大胤商業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