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拿著各自的飯盒，一路步行出了家屬院。前幾天天降大雪，人行道上全是沒腳脖子深的積雪，腳踩上去嘎吱嘎吱直響。97年的湖畔，還是和自己記憶中的一樣，粗鐵鏈子做的欄桿，湖面被凍的結結實實的，白茫茫的一片。不少人還在上面溜冰。
李 雯戴著紅色的線帽和圍巾，裹著寬大的粉色鴨絨襖，黑色的束腿絨褲腳踩雪地靴，當年挺時髦的裝扮，但李耀輝說遠看就像一根草莓雪糕。
李耀輝看了看湖對面的銀行大院玩心大起，對李 雯說“咱也溜過去！”說完就不由分說的拉著李 雯從岸邊跳下了上凍的湖面，使勁的跺了跺腳，確認安全，于是就拉著李 雯的手從湖上的冰面向對岸的人行大院走去。
小妞的手軟軟的，涼涼的，李耀輝拉著心情一陣的蕩漾，這對自己言听計從的軟萌妹子還是蠻可愛的，至于那個二班的譚冰冰，其實李耀輝已經記不得她長啥樣了。仔細回憶回憶，也就那麼回事兒吧！
當年自己準備追譚冰冰的時候，自己死黨曹宇軒就勸阻過自己，說譚冰冰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清純，人家玩的可花著哩，起初李耀輝是不信的。按前世的時間線，今天這會兒，哥幾個應該已經聚到譚冰冰家樓下了，李耀輝要風度不要溫度的穿著老爸的卡其色雙排扣風衣，手捧玫瑰在樓下死等。譚冰冰家教挺嚴的，家里的電話從來都是父母接的，只要听見是男同學，不論什麼原因都會直接掛掉。
所以李耀輝當年才厚著臉皮找李 雯給譚冰冰了打電話。才得以在情人節這天見到她……
“耀輝！你慢點！”李 雯一腳一滑的被李耀輝拉著小手，也是開心的像個三歲的孩子。話音沒落，李 雯腳下一滑，驚叫一聲後一屁股坐在了冰面上。
李耀輝不疑有詐彎腰去扶，哪知李 雯捧起冰面上的浮雪直接糊了李耀輝一臉！李耀輝腳下一滑，也一個屁股蹲坐在了冰面上。
“讓你天天欺負我！”李 雯抓起一把雪就往李耀輝的衣服領子里塞。一邊說一邊大口的喘著粗氣，嘴里不住的呼出白煙。
“好好好！你這麼玩兒是吧！”李耀輝捧了一把雪，就想給李 雯來個泰山壓頂。
“啊！暫停！”李 雯趕緊捂住臉。
李耀輝笑著把雪球遠遠的扔掉，坐在李 雯的身邊“還記得上次咱倆在湖面上滑冰是什麼時候了嗎？好久沒這麼玩了！”
“嗯，好多年了，那時候還是小學二年級呢！”李 雯坐了起來拍拍身上的雪花，把冰涼的小手捂在自己紅的發燙的臉頰上。
“是啊！時間真快啊！久到我都想對你說……”李耀輝起身伸手拉起李 雯，“好久不見！”
“哈？”看著李耀輝清澈但又似乎飽經滄桑的眼神，李 雯的小腦袋瓜里一頓的迷糊。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李耀輝就順勢一把將自己摟進懷里。拍著李 雯的後背又輕聲的呢喃了一句“好久不見……”
……
李 雯覺得今天的李耀輝很不對勁，趕緊用力掙開懷抱。就這樣，李耀輝雙手插兜走在前面，李 雯臉紅的像個熟透的柿子。低頭跟在後面，像極了受氣的小媳婦。
上岸的時候，李耀輝伸手，李 雯躲開，自己拉著鐵鏈子爬了上來。
時間剛剛好，食堂開飯，倆人拿著飯票打飯，米飯饅頭兩毛隨便吃、一葷兩素的菜是一塊、兩葷兩素是一塊五。來食堂吃飯的都是職工或職工子弟，所以不存在師傅顛勺，雞鴨魚肉可勁兒的給盛的滿滿當當。
來吃飯的都是李耀輝的叔叔阿姨輩的，見面少不得打招呼，倆人又是被長輩們一頓調侃，李 雯覺得從湖面到老媽單位，臉上一直燒燒的，不敢抬頭只能低頭刨飯。
“雯雯！你們倆今天怎麼一塊來吃飯了？開學了嗎？”李耀輝的老媽端著飯盒也打了一份兒菜坐了過來。
“嗯，下午跟耀輝一起去買些學習資料，明天就開學了……”李 雯放下刨飯的筷子不敢抬頭看李耀輝的媽媽。
“他？買資料？”老媽一臉不信的看了看自己的好大兒，對于自己兒子的學習，老媽早就佛性隨緣了，上學期的終考，全年級墊底，要不是自己找班主任說情送禮，早就分到放羊班了。關于兒子早戀喜歡某班的女孩的事兒，自己也是略有耳聞，唯一能讓自己放點心的也就是跟兒子一起長大的李 雯了，臭小子有啥小動作李 雯總是會給自己傳遞情報的。
“媽，我這不是想著，最後一個學期了嗎，好歹拼一把，考好考不好也算盡力了嘛！”李耀輝故意嘴里咀嚼著食物，含糊不清的說，眼眶里淚水卻在打轉。
“說話就說話，你哭啥啊？”老媽用筷子敲了一下李耀輝的頭。
“不是……我……咬著舌頭了……”李耀輝趁機一抹眼淚呲溜的把鼻涕吸了回去，鼻子頭紅紅的。
“還嫌肉不夠？”食堂的汪叔一勺子回鍋肉又扣在李耀輝的飯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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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汪叔！你做的回鍋肉太好吃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差點把舌頭都吞肚里……”這頓飯，李耀輝吃的肚皮溜圓，一大盆米飯，滿滿一缸子的回鍋肉。自打101novel.com25年到自己嗝屁的那十年里，這樣樸實的飯菜對李耀輝來說絕對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奢靡。所以這頓飯他飽含熱淚吃的一粒米都不剩。
“十七八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來點！”被夸的汪師傅很高興，說完又拿勺子給李耀輝打了滿滿一份兒梅菜扣肉。
“夠了夠了叔……”李耀輝躲閃不及，一大勺子扣肉又被打進飯缸。
食堂里人慢慢多了起來，李耀輝挨個叔叔阿姨的打著招呼，吃完一抹嘴，順帶著拿起李 雯的飯盒一起刷了。
望著倆人離開食堂的背影，老媽若有所思……隨即一笑，怕啥？倆孩子真在一起了，互相學習互相監督互相進步，挺好的嘛！大學畢業了接自己班！這會兒老媽也是思維發散，將來自己大孫子或者孫女叫啥都想好了。
出了銀行大院，離步行街就不遠了，倆人依舊是一前一後的走著，見李 雯不說話，李耀輝故意放慢腳步跟她並排，李 雯正在低頭想事兒，估計是還沒從剛剛湖面上的擁抱緩過神兒。
“想啥呢？”李耀輝在李 雯的耳邊猛的問了一句，嚇得李 雯一個激靈。
“嚇死我了！一驚一乍的！”李 雯捂著胸口撅著嘴道“你一天不欺負我就渾身不自在是吧！”
“呃……剛剛在湖面上滑冰……”李耀輝仰起頭慢慢道“你有沒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沒有！”李 雯的臉從剛剛在湖面上被擁抱再到現在，一直都沒消停過，剛剛平復下來的心情讓李耀輝一句話又打破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今天早上找他要隨身听，可是見到他之後又鬼使神差的想約他一起去逛音像店，鑒于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她竟然想買張劉德華最新的專輯送他……
“完犢子，這傻妞春心動了……”李耀輝老同志，55歲的老同志怎麼猜能不出小丫頭的小心思呢？早不約晚不約，偏偏情人節這天試探著約自己逛音像店……前世的自己在這天居然還利用人家約別的女孩子出來，指不定打完電話小丫頭得傷心成啥樣呢！想到這里，李耀輝搖搖頭，又在內心罵了自己幾遍。活該自己上輩子孤獨終老。
步行街中間的這家音像店是李耀輝經常光顧的，跟老板很熟，打了招呼之後就開始在貨架上漫不經心的挑選起來，這家老板所謂的正版磁帶九塊五一盤，包裝質量還算可以，歌曲音質還算說得過去。但是《真永遠》那張專輯的開頭在高保真的愛華隨身听里就能听出差別，光是前奏的低頻就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耀輝！這里果然有！”李 雯指著陳列劉德華專輯磁帶的貨架高興的叫道，她手指著去年下半年才出的一張《在乎你》粵語專輯很是開心。
“這個啊，有幾首單曲在96紅館演唱會上唱過呢……”
“嗯！里面的《潮水》超級好听，還有開場的那首《倒轉地球》都很棒！”李 雯掏出一張大團結紙幣遞給老板，老板正準備從零錢盒里找出一張5毛的紙幣給李 雯。
“等一下！”李耀輝被零錢盒子里的幾枚硬幣吸引了，瞥了一眼後對老板說“我再買你兩盤，等下一起你給便宜點！”
“行！你挑吧！給你算九塊一盤！”
李耀輝挑了一盤84年發行的《leslie》和一張96年的《浮躁》，三盤磁帶，一共27塊錢，李耀輝特意從零錢盒子里挑了三枚硬幣出來。
“你什麼時候開始听王菲和張國榮的歌了？”別看李 雯平時呆萌呆萌的，對自己喜歡的人，觀察力可謂是細節滿滿。
“哦，《當年情》是《英雄本色》的主題曲，前段時間看了電影錄像帶，覺得挺好听的，還有王菲這張專輯听說挺另類的……”
“你不是只喜歡劉德華嗎？”李 雯歪著頭看著李耀輝。
“你很了解我嗎？其實了解一個人並不代表什麼，人是會變的，就好像今天他喜歡鳳梨，明天他可以喜歡別的……”李耀輝輕笑，把三枚硬幣收進兜里。“這張劉德華的專輯送你！走啦！我也想給自己買個隨身听了！”說完拉著李 雯就走。
“不要！你買的就是你的，算我借的，听完還你！”李 雯並沒有要那盤磁帶，在她心里這盤磁帶應該是自己買來送給李耀輝的。
男人肯買糖、衣料、化妝品，送給女人，而對于書只肯借給她，不買了送她，女人也不要他送。這是什麼道理？借了要還的，一借一還，一本書可以做兩次接觸的借口，而且不著痕跡。書籍如此，磁帶亦然。這小妮子開始長心眼了，李耀輝微微一笑懶得戳破，說實話他這會兒挺享受這樣的小曖昧的。
“什麼叫人是會變的？這家伙肯定沒說實話，這兩盤自帶莫不是投其所好送給二班的譚冰冰的？”李 雯滿腹狐疑，李耀輝追譚冰冰在她這不算秘密，前幾天李耀輝還求自己在今天給譚冰冰打電話約人出來呢……怎麼這會兒這麼沉得住氣？還沒提這茬？
“哎！小帥哥回來！”
听到喊聲李耀輝脖子一縮，心想壞了，該不是音像店老板發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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