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指揮部，陳晉讓人先送了幾碗飯過來，帶有爪哇風味的菠蘿排骨飯，菠蘿和排骨的量都很大，米飯很入味，讓艾振峰等人先填了一下肚子。
他們也確實餓了，另外就是因為不確定性太多，所以一路上都很緊張，消耗更大。
菠蘿甜膩的香味加上排骨紅燒以後的肉香味，很快彌漫了整個指揮部。
炊事班端來的不是一碗兩碗菠蘿排骨飯，而是兩鍋，足夠幾十個人吃的。
聞到這麼濃厚的香味，包括艾振峰在內，都是饞得差點流口水。
陳晉拿起一個盤子遞給艾振峰道︰“艾叔，來，別客氣，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吧？”
艾振峰已經食指大動，也沒扭捏客氣，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確實是餓了，而且也沒有吃過這麼香的飯，還有這麼多肉。”
他給自己打了一盤，迫不及待地開吃。
陳晉招呼艾振峰帶來的同志們，笑著道︰“來來來，大家排成兩隊，一個一個來，放開來吃，但是不要吃撐，不是只有這一頓，以後還有，但是也不要浪費。”
“是。”
“謝謝陳局長。”
“陳局長太好了。”
這些人中的年輕人大聲感謝起來。
年紀大一些的同志則是一臉笑容，顯然也很高興。
等他們打完飯，陳晉又讓指揮部的值班人員也來吃，反正還有，量大管飽。
最後陳晉自己裝了一盤飯來到艾振峰旁邊坐下。
艾振峰吃得很滿足，問道︰“陳晉，這個就是菠蘿吧？”
陳晉點頭︰“沒錯，艾叔，菠蘿在我們國家產量不高，但是在這里，就像隻果一樣多。”
1965年，華夏的菠蘿產量僅僅49噸，產量確實很低，全國90以上的人都不知道有這個水果，尤其是北方，艾振峰也是跟著安如山同志訪問和到地方調研的時候見過一些，但是只吃過生的，煮熟的沒吃過。
所以他也不是很確定，只覺得味道有些像。
艾振峰愣了一下，說道︰“這麼好吃的水果，在這里這麼多，我們華夏卻是這麼少？”
他心里有些不平衡了。
陳晉笑道︰“艾叔，地理位置不一樣，水果的分布也是不一樣的，就像隻果一樣，我們華夏一年幾萬噸，但是這里卻沒有，還有杏子、葡萄這些，各有所長，這些都沒什麼。”
“你說的也是，還有這排骨，我可是很久沒有吃這麼多肉了。”
艾振峰哈哈一笑。
陳晉一愣，國防科工局的農業部門擴大以後，每個月都會給蘭香書屋、東花廳等地方送物資，艾振峰家里每個月也有八斤豬肉的量，怎麼還不夠吃？
艾振峰看到他的表情解釋道︰“嗨，我也不能把這些肉就我自己家里吃了，岳父岳母家里，幾個兄弟家里也要關照到不是？”
陳晉道︰“艾叔您不早說，我讓人多送點不就行了？”
“別，千萬別！”
艾振峰抬手拒絕了。
“規定就是規定，既然有標準，那就按標準執行，不要為了我違反規定，再說了，我給他們一家一點，已經讓他們超過了定量了，也就可以了。”
陳晉不由肅然起敬，說起來艾振峰不是一點都沒有幫助自己的家人和親戚朋友，但是也沒有毫無底線地幫他們，幫了而有度。
如果一點都不幫，那就顯得薄情寡義，家人也會不理解。
但是毫無底線的幫忙，違反組織原則，甚至違反國家法律，那就是犯罪，對國家和人民的犯罪，自然更不可取。
這樣的人，也不會留在安如山同志身邊。
陳晉覺得自己可能還比不上艾振峰。
他自己的生活上其實是很優渥的了，家里肉食不斷，水果也是常見的，工資什麼的他都沒見過，都是交給李月，但是他知道，他那個工資，應該是供不起這麼優渥的生活的，所以還是享受了職務帶來的好處。
不能說他是清官，但他也沒有貪圖享受吧？
艾振峰邊吃邊問道︰“陳晉，這里現在被圍困了，物資供應還充足嗎？我看這里面的排骨可不少，千萬不要因為我們來了造成浪費。”
陳晉擺手道︰“艾叔放心，這里的物資還算充足，暫時不用擔心，而且這里野外遍地都是香蕉、菠蘿這些高熱量的水果，都是可以當做食物的。”
艾振峰喟然道︰“這麼好的地方，竟然不是我們華夏人的，真是可惜，如果這些地方是我們的，前幾年我們根本不用餓死這麼多人，現在也可以填飽肚子。”
陳晉搖頭道︰“艾叔，您這就有些想當然了，如果我們華夏人到了這里，也會變得和爪哇土著人一樣好吃懶做，這和是什麼國家的人沒關系，和人性有關系。”
“這怎麼可能？我們華夏人勤勞善良，怎麼可能會變得好吃懶做？”
艾振峰不同意陳晉的話，立刻進行反駁。
陳晉只好說道︰“艾叔，如果您每天起來，不用干活，就能吃飽飯，您還回去干活嗎？”
“這……”
艾振峰遲疑起來，這還真是一個問題，人不是喜歡干活，而是為了生存，為了生活不得不干活，如果不干活就能吃飽飯，誰還願意干活呢？
陳晉接著說︰“就算您熱愛勞動，喜歡干活，但是您的孩子願意嗎？如果他不用干活就能吃飽，然後玩就可以了，他還願意干活嗎？”
艾振峰氣道︰“那肯定不會去干活了，這幾個臭小子現在就知道偷懶了，更不用說不用干活就能吃飽飯了。”
陳晉笑了笑道︰“所以艾叔，這就是人性，我們華夏人不是天生喜歡干活，是因為人多地少，不干活活不下去，所以才喜歡干活的。”
艾振峰想想也有道理，點頭道︰“你這麼說也沒錯，不過說可惜也是真的，至少我們華夏人會把這里建設得更好。”
“這就是爪哇土著人要對付我們華夏人的原因，您想想，爪哇土著人本來過著猴子一樣的生活，每天起來采摘野果就行了，衣食無憂，結果我們華夏人來了不僅把野果規範地種植了，還種了水稻、青菜這些，從此不怕台風，不怕山火，都有飯吃，您說土著人看得慣嗎？本來大家都一樣過著靠天吃飯的日子，結果你不用靠老天爺也有飯吃，那怎麼行呢？”
“你這個比喻……”艾振峰指著陳晉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