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多鐘,葉江南就騎著自行車回到了家里,現在他的時間比較自由,不用等到下班再回家。
他家在南鑼鼓巷附近不遠處,反正這一片大部分都是紅星軋鋼廠及其配套廠子的人在住著。
那也是一個大雜院,不過是個兩進的院子,他家住在後院,是東廂房。
推著自行車進院子後,他一路和鄰居打招呼,要穿過月亮門的時候,一個大媽拉住他的車低聲問道“小葉啊,你們家來客人了,是個女的,還是坐著吉普車來的,看樣子是個當官的。”
葉江南疑惑地問道“是嗎?王大媽,認識是誰嗎?”
王大媽搖頭道“不認識,你快去看看吧,我听著你媳婦可能不太高興呢。”
“謝了,王大媽,那我得趕緊回去。”他說著要走,沒想到又被王大媽拉住了自行車。
“王大媽,您這是……”葉江南疑惑了。
王大媽看著他說道“小葉,我們也是多年的街坊鄰居了,我听說你最近提拔了,可不能搞陳世美拋妻棄子那一套,不然別怪我罵你。”
葉江南有些哭笑不得,連忙說道“那不能夠,王大媽,不說了,不然我怕我媳婦被欺負了。”
王大媽這才松開了手道“行,你快去吧。”
葉江南推著自行車快步進了後院,把自行車往門口的桂花樹上一靠,就沖到了家門口,邊走邊喊道“君梅,君梅。”
等他到了門口一看里面就呆住了。
只見客廳里,兩個女人相對而坐,但是都沒有說話,一個是他的妻子甦君梅,另一個卻是康婷。
“江南,你回來了?”幾乎是同時,兩個女人都站起來道。
葉江南帶著怒意道“你來干什麼?”
中午的時候,甦君梅給他打電話,說康婷來家里了,送了一些禮物,還說要向他道歉。
他也沒有當回事,以他對康婷的了解,這個道歉肯定不是真心的,而是別有目的。
後來結合國家計委的通知,他就知道康婷應該是頂不住了。
下午陳晉已經說了,讓他不用考慮收購汽車制造廠的事情,可以不用管康婷。
沒想到傍晚康婷又來了。
康婷臉色有些發紅,不過還是笑著道“江南,我們也有好幾年沒見面了吧?今天剛好有空,過來看看你和君梅。”
“你走吧,我們沒什麼好看的。”葉江南道。
康婷看了甦君梅一眼道“君梅,你看看,江南還是這個直脾氣,現在不是已經要提拔了嗎?要有一些城府了,別這麼心直口快的,容易得罪人,我是沒什麼關系,但是得罪別人就不好了。”
葉江南哈哈一笑道“誰不知道我得罪的人就是你啊。”
康婷臉陰沉下來,說道“江南,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君梅還知道給我上茶,你呢,一見面就讓我走?”
“你算什麼客人?康婷,你快走吧,我不想看到你。”葉江南板著臉道。
甦君梅拉了拉丈夫的袖子,本想勸他有風度一點,可以不喜歡,但是不要沒禮貌。
但是葉江南不為所動。
康婷道“江南,君梅,我今天是帶著誠意來的,對于之前的種種做法,我現在也認識到是錯誤的,我希望你們能原諒我,作為補償,我可以給你們一筆錢,還有江南這邊我不會再壓著,也可以給君梅安排一個工作,君梅你和我說說想做什麼工作,我來安排。”
甦君梅含笑道“謝謝了,康婷,不過江南不讓我去工作,只能謝謝你的好意了。”
康婷愣了一下道“君梅,你不問問我給你安排的是什麼工作嗎?”
甦君梅搖頭道“不問了,沒什麼區別。”
康婷只好對葉江南道“江南,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葉江南點頭道“是啊,我們都是普通老百姓,沒什麼追求,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有一個安穩的家,能吃飽飯就行了。”
康婷怒道“江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剛畢業的時候,你說你要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要報效國家,建功立業,怎麼現在,竟然這麼消沉了?”
葉江南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這有若狂魔的笑聲,讓康婷听了都有些頭皮發麻,懷疑葉江南是不是瘋了。
甦君梅知道丈夫肯定是沒瘋,他只是心里破防了。
她還記得快畢業的時候,葉江南和她說他要去部委機關工作了,一定會好好工作,為國家進步做貢獻,那時候的他是多麼的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揮斥方遒。
但是隨著打擊一個接一個地到來,葉江南變得開始沉默寡言了,開始沉下心來做一個丈夫,做一個父親,而不是只做一個剛畢業的天之驕子。
對此她很心疼,所以再苦再累的時候,她都沒有說一聲。
康婷有些受不了了,大聲喝道“葉江南,你笑什麼?啊?有什麼好笑的?”
葉江南不笑了,眼楮定定地看著康婷道“康婷,任何人都可以指責我不思進取,包括所有人的老師和同學,只有你沒有資格,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康婷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說道“葉江南,以前的事情不說了,我今天是有事才來找你,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
葉江南對甦君梅道“君梅,你去做飯吧,待會兒兒子該回來了。”
“好,我這就去。”甦君梅知道葉江南有話要和康婷說,說了一聲便走了。
等甦君梅走出去,康婷笑了笑道“江南,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君梅的面說呢?你知道的,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我……”
沒等他說完,葉江南抬手道“別說了,我怕你再說下去我會吐,有事趕緊說事,沒事趕緊滾。”
康婷只好說道“你們的廠長陳晉不是要收購汽車制造廠嗎?我們已經開會研究同意了,怎麼還回復說不投資了,這是怎麼回事?”
葉江南嘲諷道“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康大司長?”
康婷解釋道“之前那都是誤會,我們也沒有想到國防科工局投資這麼大……”
葉江南打斷她道“好了康婷,在我面前還掩飾什麼?你是什麼想法我會不知道嗎?否則你為什麼會打電話給我們陳局長,想讓他不要提拔我?現在說是誤會,你自己信嗎?”
康婷怒道“葉江南,我是不是給你臉了?你敢這麼和我說話?你以為我治不了你了嗎?你真的以為陳晉能罩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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