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醫生的話，田向南這一刻的心真就被像刀扎了一樣的疼，就連呼吸都有些憋悶，腦子都嗡嗡的響。
他看著眼前看診床上，這個看身形只有四五歲大的小男孩，想到他曾經可能的遭遇，田向南一時間甚至都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他還隱隱有一種想要逃離這里的沖動，或者說，突然有些不敢面對這一切了。
這孩子，如果不是王老七的那個孩子，也就罷了。
可如果真是他的話，那他，該是造了什麼孽？
田向南很想告訴自己不是那樣的，可心里隱隱有種聲音，又在說別再騙自己了，也別再抱著僥幸了
如果
如果這個孩子真的是王老七的，如果他真的曾經是他們青山大隊的小孩
那只要想想這孩子在成長幾年可能所受到的遭遇，田向南哪怕使勁朝著自己的臉上狠狠扇上幾巴掌，恐怕都彌補不了他對于小男孩那悲慘命運的歉疚。
因為當初如果不是他要殺雞儆猴，把王老七一家趕到縣城去，那麼王老七也不會在賭場被人做局，一家人同樣也不會落到差點家破人亡，但也是妻離子散的下場。
雖然這事也怪那王老七自己不爭氣，可是王老七一家的命運改變的問題，不管怎麼說，田向南還是要負一定責任的。
這是無可爭議的。
或者說，如果沒有田向南把王老七一家趕出村子的因，那也不會有王老七一家淒慘命運的結果。
在這件事情上，田向南最起碼也要負個次要責任。
平心而論，田向南不是什麼聖母聖父。
對于王老七一家的下場，以前他也嘆息過，但是，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內疚的情緒。
因為田向南自覺自己並沒有做錯。
王老七當時在村子里偷奸耍滑，大搞個人經濟，這種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青山大隊群體經濟利益的發展。
這是會影響到青山大隊根基的原則性問題，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即便是重來一次，田向南也依舊會這麼處理，甚至王老七出去是死是活，他都不會心軟。
可孩子是無辜的。
田向南原本以為，這孩子當初是被一個演藝團帶走的，就哪怕他們兩口子把小孩找不回來，但是只要這孩子還能活著，或者退一步來說，就哪怕孩子死了，那也算是王老七一家的命。
這個孩子活也可以，哪怕是死了也可以，但是，絕對不能是被糟蹋成這樣半死不活，想死也難，想活也難的悲慘命運。
只要一想到老醫生說的話，兩三歲的小孩，從小被養在壇子里，養個兩三年，養到腿腳畸形，不人不鬼的模樣。
在這一刻，田向南真有種想要殺人的沖動。
這要是當初那個拾荒團或者表演團在這里，田向南真的會把他們所有人都給活埋了。
既然是畜生不如的東西，那就不應該活著浪費空氣
【90年代初，作者村子里來了一個收糧食當門票的那種表演團，當時，里面真的有一個這樣的人，就表演箱子藏人之類的節目。】
【作者菌也是在長大以後，听了一些老人說起的成年往事，才明白這其中的門道，當時真的是被刷新三觀！！！】
“醫生，那，他的身體還能恢復過來嗎？”
緩了緩難受的心情，田向南目光希冀的看著老醫生。
“唉”
老醫生再次搖了搖頭。
“不好說”
“其實，他的腿，腳，腰，包括肩膀，手肘，手腕等各個關節的連接處，都已經有了畸形的樣子。”
“現在的他長不大，反而一種好事，最起碼還有個人樣”
“其實從他現在的體型就能看出，他這幾年的身體，基本上就沒補充過什麼營養，只能說是勉強活著不死”
“反而，真要是他的生活條件好了，或者是吃的好了，營養跟得上，那麼他的身體骨骼，包括各個關節繼續發育的話，那麼他會長成一個什麼樣的體型，恐怕真的很難說。”
“醫生，他的身體，還有沒有能恢復的希望？”
田向南的心里越听越難受，強制壓抑住心情，略過醫生說的可能性，加重了語氣，再次強調的問了一句。
“可能性吧，也不能說沒有”
老醫生聞言有些詫異的看了看他，隨後才沉吟著道。
“如果說，能花費大代價幫他做一場大手術，比如把全身手腳各個連接關節，包括肌肉群，都重新梳理調整，然後再給身體補充上營養，讓其重新發育。”
“這樣一來，他或許還真的能回到普通人的正常體型。”
頓了頓，老醫生又搖了搖頭，跟著補充了一句。
“當然了，他的身體畢竟受過創，即便是像我說的那樣，能重新梳理發育，肯定也不可能是有正常人那樣長得多高多壯，而且身體元氣肯定也會差一點，以後可能也會體弱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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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听到老醫生的話，田向南也不由苦笑，但心里總算也有了幾分希望。
“那這樣的手術，你們醫院能做不？”
“那當然做不了”
老醫生無奈的一攤手。
“我先前說的，這也只是理論上的可能性，如果說真要做的話，那放眼咱國內，估計只有協和那邊能做了”
“而且，真要這麼搞的話，這個治療時間，可能會拖個一兩年，其花費，也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老醫生說到最後，看了看田向南，又有些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行，我記住了”
田向南點點頭，並沒有在這個事情上多問，而且當務之急，還是先搞清楚這個小男孩的身份。
“那他現在為什麼會暈倒？”
“暈倒是正常的。”
老醫生拿著听診器，又給小男孩听了一下。
“我先前不也說了嗎？這孩子平時沒有一點營養攝入，限制了身體發育的同時，也限制了他的健康狀態，他現在屬于嚴重的營養不良，那可不就是說暈就暈嘛？”
“嚴重營養不良，限制身體發育”
听到老醫生嘴里的話，田向南下意識的就想起了，那個叫什麼二狗的中年兩口子。
他們口口聲聲說救了這小男孩，說是把孩子養大，可是這孩子依舊是半死不活的，平日里吃不好，還要討錢。
田向南的心頭不由泛起了一絲疑慮。
這到底是個巧合，或者說那兩口子家庭本來就是這樣，才陰差陽錯的這麼養著孩子。
亦或者說，那兩口子就是懂行的，知道這孩子要是吃好了，喝好了會有什麼樣的變化，所以，才故意這麼往壞了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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