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電線廠是建起來了，可，想生產好電線，還得把這些電線都賣出去，這樣才能換來收益，一方面發展經濟，一方面，也能還上市里銀行的貸款。”
“但當時縣里又來了個什麼姓吳的書記，還給我們大隊帶來了一個什麼吳大隊長。”
“那吳書記一來，就非主張要幫我們尋找采購單位，把我們生產出來的電線賣出去。”
“可隨後時間也證明了，這位吳書記在賣電線的時候撈了回扣，甚至還想侵佔我們青山大隊的銅礦.......”
“幸好，當時趕上了我們的礦場和冶煉廠軍方征用，這才躲過了一劫，而那位吳書記和我們的吳大隊長，也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再後來........”
田向南說到這的時候，忍不住使勁扯了扯嘴角。
“我們的縣領導換成了梁書記，而且還是很大有來頭的梁書記，叫梁紅旗。”
听田向南提起這個名字，李宏偉的目光閃了閃，眼底明顯多了幾分認真。
“正好，那時候我們電線廠也上了省報，算是在我們這小小出名了一把。”
“而那位梁書記一來呢，就同樣開始了他的指導，幫我們拉來了很多原本就沒必要的客戶，甚至還幫我們談好了銷售價格，以及縣里要入股我們電線廠的決定。”
“還說什麼，以後我們只管生產，而縣里則負責銷售，產生的收益一人一半等等。”
“但我就不明白了，當時我們電線廠已經在省報上面招商了，那些來找到我們縣里的人，也都是看到省報才過來尋求合作的。”
“結果到了縣里，被他們這一招待，就變成了他們找來的客戶了.......？”
“就單單是縣里幫忙招待一下，然後把人帶到我們那，簽個合同，就能分區我們電線廠一半的收益？”
“這算盤打的......真怪不得人家能當縣書記.......”
听到田向南所說出的情況，李宏偉的面色已經逐漸變得嚴肅起來，甚至連呼吸都不由加重了一分。
不光是他，就連一旁默默記錄著的那位女同志小吳，此時捏著鉛筆的右手手指都被用力攥的發白，嘴唇也使勁抿著。
“後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剛巧我們聯系上了島國的住友集團，跟他們簽訂了電線外貿合作事宜。”
“換句話來說，我們的產品不在國內賣了，而是賣到了國外。”
“而我們縣里的那位梁書記，眼看算盤沒有打成，轉頭就聯合陶家壩公社那邊，準備合建一家新的電線廠。”
“只可惜，他們也上了沈纜廠那邊的當，采購了一批落後的設備，再加上當時輕工業新的標準出爐，這才導致他們的。電線生產設備技術落後，生產出來的產品不合格，差點沒開始就倒閉。”
“再後來，就是我覺得我們青山大平原的荒地太多，在那荒著也浪費，于是就有了建設一個大果園的想法。”
“就這.......就哪怕我只是想種個果樹，但做起事情來，同樣是一波三折。”
“辛辛苦苦花費幾萬塊錢重金培育的果苗被人毀掉，回頭又要接受上面的問責，好不容易才把大果園建起來了。”
“呵.......結果最後掙的錢太多了，還是交給了上頭。”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田向南語氣中壓抑的氣息，讓一直靜靜傾听的李宏偉和小吳都是忍不住暗暗咬牙。
“所以說，一路發展下來，該經歷的我們也都經歷了，還有啥看不透的呢？”
“呵呵.......”
等田向南從頭到尾訴說了一遍他們的發展經過之後，這位李宏偉的笑聲中似乎也多了幾分干澀。
“田書記，听你這麼說，我真的對你這位一手帶著青山大隊走到如今這一步的大隊書記，感到更好奇了。”
“但我同樣也有些不明白.......”
“既然你們一路走來，歷經了這麼多的困難，那為什麼在大果園方面，沒有做到什麼提前防範嗎？或者是留一手？”
“還有就是，大果園一個這麼賺錢的產業，你為什麼會甘心都這麼交出去呢？”
“不交還能怎麼辦？”
田向南聞言，似乎是有些憤慨的反問出聲。
“這回，都已經不是我們縣領導找麻煩了，這回是.......”
說到最後，他似乎有些顧忌的收了聲，隨後狠狠吐了口氣，低罵了一句。
“大果園的利益太大了，大到某些人都不要臉的親自下場針對了，我們還能怎麼辦？”
听到田向南這話，李宏偉的眸子劇烈的閃動了幾下，才輕聲追問道。
“田書記，你所說的針對，是指哪方面的？”
“還有哪方面的？土地唄，發展制約唄.......”
田向南故作沒好氣的回答道。
“按照上面某些人的意見，我們青山大果園佔地的1萬多畝土地沒有承包手續，屬于非法佔用。”
“那你們當時為什麼沒有承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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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偉聞言，又下意識的追問，可這話一出，他立馬就反應過來說錯話了。
果不其然，就見田向南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承包？上哪承包去？”
“我們建設大果園那會是79年，而新的土改政策，是去年上半年才出來的.......”
“當時我們建大果園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土地使用政策這一說，一般都是自己開荒出來的就自己用了，哪有承包那一說？”
“呃.......咳咳，是我說錯了.......”
李宏偉也尷尬的笑了笑，輕咳了一聲才道。
“那田書記就沒想過補個承包手續........”
“怎麼沒想過呀？可人家就在這里等著你呢.......”
一提起這個，田向南仿佛更來氣了。
“13,000畝的土地，總承包價格愣是給算到14.8億多，還要求10年內還清，每年土地承包價格1.4億，正好是我們大果園收益的一半，這個承包價，放眼全國都是獨一份的。”
“這.......”
隨著田向南將實情吐出，李宏偉的面色立刻就變得嚴肅起來，暗暗的朝旁邊小吳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將這一條好好記下來。
“田書記，這個承包價格听起來確實有點夸張了，是誰告訴你的？或者說，是誰定下來的？”
田向南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是誰定下來的，但這個承包價格，是我們市糧食局文科長告訴我的，而且還是當面跟我談的.......”
“我也問過文科長，他說他也是請示過他們局長，還有市里的領導，這個承報價，也是領導定下來的。”
“至于是哪位領導，我就不知道了。”
“反正我只知道當時這個承包價格我沒同意，然後就直接回去了。”
“後來，還是在我們開年結會之前，小青山管委會那邊的梁紅軍，梁主任找到我，又明里暗里跟我談這個事。”
“當時我也是氣急了，而且也實在沒有辦法了，所以這才對那位梁主任說，要是土地真不給我們用的話，那我們就把果樹都砍下來。”
“最後還是那位梁主任跟我談的，說干脆代表他們管委會和上級把果樹都征收過去。”
“最後我也沒多要，每棵果樹就按600元的征收價格，直接把大果園所有的果樹轉手給他們，換了7.2億的征收賠償金。”
李宏偉听到這里，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
“他一個管委會的主任，有資格做出這樣的決定嗎？或者說，他應該沒資格支配這麼大一筆資金征收大果園的果樹吧？”
“那誰知道呢？”
田向南無奈的搖了搖頭。
“當時的征收合約是我簽的，簽過之後就給他們了，至于他們拿回去之後，還有哪些領導簽字，我就不知道了。”
“但給我的那一份，只有市里的章，還有管委會主任的簽名和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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