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向南站在樓上，望著院子里的那群人，恍然間，他察覺那老頭好像是在看自己。
而且，從他被樓下那麼多人簇擁在一起的情況來看，這人應該是個領頭的，不是縣書記，也應該是縣長。
兩人就這麼默默的對視了有快半分鐘，見那老頭並沒有要帶人上來的意思，田向南不由扯了扯嘴角，沖著旁邊的雲貴招呼了一聲。
“走吧，下去瞧瞧。”
兩人下樓的時候，正巧踫到先前那位穿軍裝的中年人帶著幾名小戰士往上走。
雙方迎面，中年人看了看他倆，目光隨後落在了田向南身上，試探的道。
“您是，木蘭縣過來的田書記？”
田向南點了點頭。
“對，我是田向南。”
中年人聞聲立定，朝他敬了一個禮道。
“你好，田書記，我是德縣武裝部事務科副科長，李長江，奉命保護您的安全。”
田向南笑著跟他握了握手。
“多謝幾位同志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麻煩，我們也是奉上級的命令。”
這位李長江李副科長回答的很正式，但態度還算不錯，並沒有什麼不滿。
“先去外面看看吧.......”
田向南也朝李長江招呼了一聲，又順嘴問了一句。
“院里來的都是誰呀？”
李長江亦步亦趨的帶人跟在了他的身後，聞言低聲回了一句。
“那是我們縣的楊書記，還有劉副縣長和文副縣長，周主任他們.......”
“至于王縣長，听說前兩天去市里開會了，還沒回來。”
“哦，我知道了.......”
田向南沖著李長江微微點頭，也沒再多說。
等他們出了招待所的小樓，來到院子里，田向南主動上前，朝為首的那老頭伸出了雙手。
“您好，楊書記.......”
老頭他們一伙站在原地根本就沒動，一直等田向南來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了雙手，老頭才眼神有些淡漠的打量了他一眼。
一直過了至少有10多秒鐘，把田向南的手都晾在那里半天了，就連周圍人的目光都變得古怪起來，這老頭才漫不經心的伸出一只手，跟田向南踫了一下。
“你就是哈市木蘭縣來的田書記？”
田向南臉上的笑容未變，很自然的收回了手，笑著回道。
“我是哈市木蘭縣下屬，青山生產大隊的大隊書記，我叫田向南。”
“哦，大隊書記。”
老頭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有些想笑，因為這個動作，他的眼神都有些眯縫了起來，眼底似乎帶著幾分輕視。
“先前接到上面的通知，我還以為是你們木蘭縣的縣書記過來了呢，嚇得我連忙就帶人趕過來迎接，就生怕給怠慢了.......”
這老頭，有些來者不善呀？
听到對方話語中的陰陽怪氣，田向南微微扯動嘴角，露出一個似是嘲諷的笑容，語氣卻依舊不卑不亢。
“很抱歉，讓您誤會了，不過沒辦法，我也是來到你們德縣這邊被嚇到了，誰能想到這里的情況竟然這麼亂。”
“天一黑，路上就能有謀財害命的劫匪橫行于野，就在縣城外面的大路上就敢行凶如此，肆無忌憚，簡直是無法無天。”
說到最後，田向南還嘀咕了一句。
“真不知道你們德縣這邊的領導都是干什麼吃的？這種治安狀況，說出去簡直丟咱們東北三省的臉。”
“說這里是德縣，要不知道的，我還真以為這邊是什麼解放前的山區呢，難道三山六綹十八寨，又在德縣這邊立起來了？”
田向南最後這兩句話說是嘀咕，可他的話語聲分明讓在場所有人都听到了。
這不，包括面前的老頭在內，這些個德縣的領導們，一個個臉色都變得難看無比。
“你怎麼說話呢.......？”
這位楊書記楊老頭還沒說啥，站在他身後的人群里，有一個人已經開始瞪著田向南，厲聲斥責起來。
“什麼叫立寨？我們德縣的治安情況，容得著你一個大隊書記在這里指手畫腳，你以為你是誰？”
隨著這人的開口，圍在楊書記身旁的那些人看著田向南的面色同樣也變得不善起來，只有人群中那個看著約莫有40歲左右的女人回頭瞥了一眼說話的那人，皺了皺眉，卻也沒有說什麼。
楊書記也沒有說什麼，甚至連回頭呵斥一句那人的動作都沒有，只是微皺著眉頭，看著田向南的眼神中帶了幾絲審視。
“田書記......”
楊書記緩緩開口，語氣似乎還帶著幾分教育的口吻。
“你雖然只是一個大隊書記，但應該也是一位黨員，說話，可不能沒有邊界.......”
頓了頓，他的臉上又擠出一絲笑容。
“我在我們德縣也听說過你們青山大隊的名聲，東北第一大隊嘛.......”
“你田書記既然能做出這番成績，想必也是個識大體的，看事可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凡事都武斷的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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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田向南聞言卻笑了。
這種打馬虎眼的話，這種糊弄鬼的話，田向南剛來的那會兒也沒少听過。
甚至一開始他當大隊長的時候，跟縣里某些領導交流的時候也常听。
但是自從他當了書記以後，這樣的糊涂話，在他們那已經沒人再對他說了。
如今換個地方又听到了，田向南的心里一時間真感覺膩歪極了。
笑過之後，他沖著面前的老頭搖了搖頭。
“楊書記是吧？”
“我發現，你們這些領導，似乎對于昨天我的遭遇，並沒有真正重視起來.......”
“或者說，你們認為我在小題大做，並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事.......”
隨著他的話語，面前的楊書記臉上那稍縱即逝的笑容再次斂去。
“呵.......”
田向南卻長長的嘆了一聲，扭頭瞥了一眼自己的定制汽車。
“說實話，你們應該慶幸，昨天我開的是一輛防彈車。”
“而且在這會兒，你們也不用把我當什麼大隊書記，當做黨員，就把我當做一名普通的過路的人。”
“晚上開車路過你們這兒，遭遇搶劫，被人用槍襲擊，差點就丟了命。”
“好不容易逃出來不說，結果大清早的，竟然還有人堵在招待所門口盯著我們......”
說著，田向南看著面前面色各異的德縣領導們，臉上再次掛上了冷笑，一副極其不解的語氣道。
“我就納了悶兒了，這德縣還是不是咱黨的天下，還是不是黨治理下的城市？”
“這樣的一伙賊人，在縣城外肆無忌憚也就罷了，在縣城里還敢如此無法無天.......？”
到了最後，田向南瞪著面前的這位楊書記，語調也逐漸拔高。
“我真的想問問在座的各位領導們，你們縣里的縣公所的人呢？武裝部的人呢？縣里的那些領導們呢？”
“你們難道都是瞎子嗎？你們難道都是聾子啞巴嗎？你們難道不知道你們縣里的治安就是一坨屎嗎？”
“你們這些領導，難道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吃人飯不干人事的囊蟲嗎？”
隨著田向南這幾句話一出，全場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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