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設備什麼的，自然是住友晴子隨口說的玩笑話。
但是這句開玩笑的話，在田向南听來，卻讓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呀，連林思成和住友晴子這個外人都能輕易看懂的隱患，縣里那些領導，包括陶家壩公社的周書記卻看不到。
就算他們真的不太懂這個行業，難道就不知道找個懂行的問問嗎？
還是說，他們真的被那上千萬的意向訂單給迷了眼？
離開招待所，兩人把自行車抬放進後車斗里，然後一起開著車往青山大隊回返。
車是林思成開的，走了一段路之後，田向南依舊在沉默的想著東西。
要說最了解他的人，那還得是林思成。
“怎麼？還在想著陶家壩建電線廠的事情？”
林思成轉頭看了他一眼，問出了他先前心中的疑惑。
“前兩天听你，說陶家壩不是想通過你采購島國設備嗎？現在咋又換成了從沈纜廠買了？那個陶老書記和陶家壩的領導到底是咋想的啊？”
田向南搖了搖頭，順嘴就給林思成解釋了在縣里會議上，陶家壩以及陶老書記態度轉變，站位到梁思成那邊的事情說了出來。
林思成聞言也皺起了眉頭，想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
“行了，你也別想那麼多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就是有點可惜了，你借這個事盤算了那麼久，結果到頭來卻功虧一簣，那個陶老書記做事可真有點不地道”
田向南卻是搖了搖頭。
“我現在想的倒不是這個，人各有志，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我就想著，現在陶家壩整這一出，就算眼下這兩年能嘗點甜頭，等過幾年，吃的說不定還都得吐出來，剩下一個爛攤子給縣里”
林思成聞言一臉詫異的看著他。
“咋啊？你現在還操心起陶家壩的事來了？老田，我記得，你也不是個心軟的人呀？”
“陶家壩的事怎麼樣？那是人家的事，古往今來，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的事，發生的還少嗎？”
“就算以後他們的廠子爆雷了，那也是他們領導的能力不行，怪不得旁人”
“再說了，你先前該做的都已經做過了，路是他們自己選的，是他們自己不相信你，轉而相信別人，那以後該咋樣咋樣，過得好壞都與你無關呀。”
“呵”
田向南聞言確實莫名的笑了一聲，從口袋掏出煙點上了一支，吸了一口，才幽幽的道。
“我還真不是想發善心，多余操心陶家壩的事。”
“我只是在想，這件事情以後的後續，習慣性的想提前做些準備。”
“啥後續？”
林思成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人家這廠子還沒建成呢，你就想著人家暴雷的後續了？那你先跟我說說，後續能有啥影響？跟你有啥關系？”
“呵”
田向南聞言也自嘲的笑了笑。
“也沒啥，可能就是上午開會太無聊了，所以想的遠了點。”
“我就想著，萬一以後陶家壩的廠倒閉了，這個爛攤子該咋收拾？到時候還不是得由縣里接手？”
“到時候就算縣里出手，估計也沒啥好的辦法來把這個廠子救活，那時候縣里會咋辦？會不會想著找個冤大頭來幫忙？把爛攤子丟過來？”
林思成听到這里，也不由皺了下眉頭，原本說笑的心思也淡了，不由自主就順著田向南的話語說了下去。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那麼作為縣里另一家的電線企業，青山大隊的電線廠，就是接手的最佳人選，也就很有可能變成你說的這個冤大頭？”
說到這兒，林思成也不由很是驚詫的看著田向南。
“老田，你說的這個可能性還真是挺大的，換成我是縣領導的話，說不定我也會想著法子這麼處置。”
“因為這樣做，最起碼還能挽回一些損失”
“比如讓青山電線廠把陶家壩的電線廠合並了，分一些訂單過去，嘶”
林思成忽然覺得有些牙疼。
真要出現這樣的情況，那吃虧的還是青山大隊，等同于白白將自己的利益分潤出去，或者說的更簡單一點，就是純粹靠青山大隊來輸血給陶家壩，讓他們的工廠能勉強活著。
“老田，真要出現這種情況，你會咋辦？”
“沒辦法”
田向南雙手一攤，嘆氣道。
“就像你說的那樣，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真要是陶家壩以後爆雷了，垮了，那也是他們自找的，我不會接手這個爛攤子”
“而且說到底，那最起碼也是兩三年以後的事了，我倒是還希望陶家壩能撐得久一點，等我們青山大隊能快速發展起來，到時候，縣里說不定也拿我們沒辦法。”
田向南這話說的實在，但是他沒有料到的是，事情的發展惡化的速度，遠遠超過了他自己的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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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是後話。
到了縣郊以後，又向前走了一段，隨後田向南驚訝地發現，路邊多了很多熟悉的施工人員，領頭的，居然是那位電業局的楊科長。
“老林，停一下”
田向南見此心中有了一些猜測，連忙呼喚林思成停車，自己則是下車，湊過去跟楊科長打了聲招呼，笑著聊了幾句。
過了一會兒，田向南神色復雜的走了回來。
“咋了？”
老林在他的示意下，重新發動了汽車，還順嘴問了一句。
田向南搖搖頭，語氣有些復雜。
“有縣里的支持就是好，昨天有了想法，今天上午開的討論會，下午，電業局這邊就已經入場，給他們陶家壩扯電線了。”
要說田向南的心里不感慨，那肯定是假的。
像以前他們青山大隊想要改電線的時候，田向南往縣里電業局跑了多少次？又是談合作，又是等待施工。
結果，縣里這麼一招呼，下午施工隊就開始進場。
有的時候想想，青山大隊一年給縣里交那麼多稅，縣里又反饋給他們多少好處與政策？
說白了，除了以前老領導梅縣長的關照，再加上如今他跟田慶國的私人交情，真正在政策上面，縣里還真沒給他們青山大隊多少扶持。
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呀，太過主動了，太自覺了，也不好
要不？今年的稅先不交了？
想到近期的一些事情，田向南在心里默默下了決定。
拖拖到明年再說
一個生產大隊，光糧食，和錢，一年大幾十萬的糧稅交上去，結果換來的，卻是縣里的針對？
憑什麼
這一刻，田向南的心里，莫名就有了做個刺頭的決定！
回到大隊上，還了車，兩人回到小院里，又討論了一下藥方的事，一下午也就這麼悄然的過去了。
結果到了晚上，田向南又接到了縣里的電話，田慶國給他帶來了另外一個意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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