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瑾臨出宮前，忽然想到前幾日在文墨鋪子里發生的事，她想，若齊 真的想要一個人的性命，想來也是易如反掌。
各人有各人的生存之道。
甦瑾回到王府，得知楚雲琛剛回來。
“那正好，我有話和王爺說。”
甦瑾回到房間，把昭夫人的病案拿出來，普通人的病案都被甦瑾集中在一個冊子上，分門別類地整理好，而昭夫人的卻是單獨成冊，可見其復雜難解。
冊中詳細記錄了昭夫人不同階段身體的狀態，以及藥方，藥材，用藥方法，極其詳盡。
此外還有這大半年來甦瑾整理的所有關于昭夫人病情的資料，她也沒有叫阿芙，自己抱著兩個冊子和一堆瓶瓶罐罐，推開了楚雲琛書房的門。
楚雲琛應該是剛沐浴過，頭發都是只用玉冠半束。
“王爺。”
甦瑾把手中的冊子放在楚雲琛面前，“這是昭夫人的病案，王爺若是感興趣可以先看一看，以免我接下來說的話讓王爺一頭霧水。”
殷寧說得倒也沒錯，甦瑾的確是為了昭夫人才去找她的，所謂的婉嬪只是順帶著讓阿瑩欠她一次人情而已。
但那是出于一個醫者對患者的負責，即使她的患者不是昭夫人，她也依然會這麼做。
而此刻，她要做的則是將具體情況告知患者的親人，這個答案，楚雲琛等待得太久了。
殷寧說她是因為朔王爺才這樣，其實，換作任何一個病患，她都會如此。
這是醫者的責任和本分。
屋中只點了一盞燈，楚雲琛站在桌案旁，慢慢地回過身來，甦瑾看到他的神色冷峻而幽暗，如同沉寂在這片陰影里。
甦瑾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在牢里看見楚雲琛的情景，她猛然發現，楚雲琛柔和溫暖的那一面，也許並不為許多人所知。
他展現在人前的，其實是這樣孤寂冷決的樣子。
甦瑾本想安靜地等待楚雲琛說話，卻在余光中看見了桌案上的文卷，上面依稀可見“雁鳴山”等字樣。
雁鳴山，是玉牽機的生長之地。
“王爺查到了？”
“嗯。”
楚雲琛的喉嚨中發出一個低啞的音節，甦瑾這才注意到他一直握著桌案的一角，手上青筋暴起。
甦瑾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只能抬手去握他的手，甦瑾冰涼的指尖，讓楚雲琛的手指微動。
就在甦瑾以為自己太過唐突，想要收回手時，楚雲琛扣著桌角的手卸了力，緩緩反過來，抓緊了甦瑾的手。
而後甦瑾被帶入了一個緊實的懷抱中。
她的耳邊，是他的心跳。
甦瑾動了動腦袋想說話，卻被楚雲琛搶先說道“給我一炷香的時間，我有點累。”
甦瑾的喉嚨里便好像堵了什麼東西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站得筆直，一點也不像一個正在擁抱的人該有的冷靜，可她的眼里卻溢滿了悲傷。
一炷香的時間即將結束的時候，甦瑾輕聲說“原來王爺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高若和泰安侯夫人的事，她不會想到其中的玄機，但她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本以為她可以和楚雲琛一起面對這個事實的，可最終卻還是楚雲琛一個人掀開了往事。
楚雲琛松開了甦瑾，又恢復了尋常那種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剛剛那一瞬間從骨子里彌漫出來的幽冷，是甦瑾的錯覺。
楚雲琛把甦瑾帶來的東西翻開，與他查到的資料放在一起。
“本王這雙手上，曾沾滿鮮血，分不清是敵軍的，還是自己的，”楚雲琛道，“如今，或許還要有她的。”
燈油耗盡了，屋里暗了下來，甦瑾感受著楚雲琛的體溫，呼吸，以及耳邊他沙啞的聲線。
“可當年母妃病重，皇兄登基，前朝不穩，後宮生亂。是她一個人在後宮支撐著，才為我免去了很多麻煩。”
“還是說為將帥者，終將揮劍指向自己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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