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表情像打翻顏料盤一樣五彩紛呈,王芸的身體因為這樣的話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這樣的場景,甦瑾昔日也曾遇見過,那時候她站在人群中央,听著別人用難听的語言污蔑她,比此刻的王芸還要無助。
甦瑾坐在上首,居高臨下地看著台下故作天真的小女孩,以及一臉得意的王薔,露出了一個冷沁沁的笑。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
與花園內暗流涌動的氣氛不同,皇城外的西街上,楚雲琛手持一柄長劍,正冷冰冰地注視著對面的人。
今日他本是休沐,但甦瑾早早去赴宴,他也索性去兵部待著,沒想到這一去,就趕上了大事。
兵部的布防圖在青天白日之下被偷了。
楚雲琛得知此事後簡直氣笑了,他知道兵部漏洞百出,良莠不齊,可皇城布防圖這種要緊的東西都能被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盜走,真是太可笑了。
“看來,這兵部尚書的位子他是不打算坐了。”
楚雲琛把手中的軍報扔在桌上,對趕來的林碩道:“出去拿人。”
“不是,阿澈你親自去啊?”
林碩目瞪口呆地看著楚雲琛步履生風的背影,沒來得及猶豫就已經拔腿追了上去。
事實證明,敢大白天來皇城偷布防圖的人絕不是什麼小毛賊,兵部派出去那麼多人,卻都一無所獲,只有楚雲琛獨自一人按著找到的線索追上了對方。
對方身材高大,劍眉星目,只看面紗外的半張臉,是一副正經之相。
林碩早就跟不上了,楚雲琛也不擔心會有牽絆,于是和對方的眼神交匯間,都明白了對方眼中的殺意。
于是清風起,劍氣生。
花園內,王芸的臉色並不好看,生理上的反應沒法抑制,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任對方污蔑。
湖中央的琴聲早已停了,甦瑾沒忘了那個彈琴的女子,她蒙著面紗甦瑾看不清臉,只是隱約覺得她唱歌的聲音好像在哪听過,但甦瑾現在的注意力在王芸身上,也就無暇顧及彈琴的女子,只是給阿芙使了個眼色,讓她盯著。
“她叫陳靜,是兵部尚書之女。”王芸輕聲對甦瑾道。
甦瑾對王芸的冷靜很滿意,她也低聲說道:“知道了。”
“陳姑娘身為沒出閣的姑娘,說這種話是不是有些太沒有禮數了?還是說,陳家就是這樣教導女兒的?”
王芸挺著坐直,甦瑾在後面用手撐著她。
陳靜卻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她用余光瞥了瞥離她不遠的王薔,對方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于是陳靜徹底放下心來。
“呵,自己寡廉鮮恥,倒在這里倒打一耙,”陳靜站了起來,來到宴席中間,她知道那邊就是男賓的位子,提高聲音說道,“各位剛剛或許沒注意,王三姑娘從出現到現在連筷子都未動過,這作為主人家,不合適吧?”
甦瑾心知她是沖著毀掉王芸名聲來的,在這個女子名節大過天的世道里,這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
甦瑾自己不在意這些,王芸身為朝廷大臣之女卻不能不在意,她被陳靜的話氣得發抖,“我身子不舒服也要向你報備嗎?”
陳靜得意一笑,“當然不用,只是王三姑娘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何身體不適,會有和孕吐一樣的反應呢?”
阿琴听了怒罵:“你空口白牙胡唚什麼!我們家姑娘清清白白,哪里是容得你污蔑的?”
甦瑾看夠了王薔藏在人群里精明算計的眼神,才把目光放在陳靜身上。
“陳姑娘學過醫?”
陳靜一愣,“沒有。”
甦瑾又問:“陳姑娘家中有學醫的人?”
兵部尚書,跟學醫八竿子打不著。
陳靜又搖頭,“沒有。”
“那我就很奇怪了,是什麼給了陳姑娘充當郎中的勇氣,竟然在這里當場望聞問切起來了?”
陳靜被甦瑾的話說得有些懵,剛想反駁就被甦瑾扯過了話頭,“自古巫醫不分家,今日陳姑娘既站到了我面前,我不妨告訴你——”
甦瑾站起來,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高挑的,又身在主位,因此站起來就是俯視著陳靜等人。
“多管閑事,亂說話,是要壞命格的。”
時人多信巫蠱之術,陳靜被甦瑾嚴肅的表情和語氣嚇了一跳,竟然直直地往後退了一步,王薔看見忙道:“陳姑娘,小心些。”
王薔的語氣里暗含著警告,陳靜臉色一白,只得繼續站在那里。
甦瑾便很確信了,陳靜只是一個馬前卒,王薔才是操縱她的那個人。
果然,看陳靜忘了自己叮囑她的話,王薔皺著眉說道:“甦姑娘說的對,陳姑娘你這樣口說無憑,豈不就是在污蔑?”
言外之意,快拿出證據來,快拿出我為我的妹妹親手準備好的證據,快把這兩個坐在主位的人送上絕路。
王薔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她今年已經十六歲,她等不及了,所有擋她路的人,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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