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在馬兒累得氣喘吁吁時,甦瑾抵達了敵軍營地。
說是敵軍,甦瑾卻並不畏懼,大概是因為清楚朔王治下嚴明,而燕國不過是待宰的羔羊,她甦瑾作為燕國人,自然也不會期待落得什麼好結局。
將國璽送到楚雲琛手中頗費了一番波折,甦瑾再次從軍營中出來的時候已經狼狽不堪。
“這楚軍當真警覺得很,好幾次險些就要被他們抓住了。”
秦將軍悻悻地說。
甦瑾回頭望著不斷有人來回巡邏的營地:“你以為以他們的警覺,我們為何能出來?”
“公主的意思是?”
“楚雲琛發現我們了,但他不想與我們追究。還有,請不要叫我公主,很難听。”
甦瑾找到了被拴在樹旁的馬,回過頭對秦玉道:“秦將軍,出了範陽關,你就自由了,還請你對今夜之事守口如瓶。”
秦玉正容:“姑娘放心,我秦玉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會讓姑娘為難。”
甦瑾沒有回話,沉默地上了馬。秦玉也預見到了交出國璽後的燕國會面臨什麼,心情不由變得沉重。
他並非燕國人,更沒有亂世梟雄的志向,大難臨頭,他只想帶著自己被拘在宮中的心上人隱居關外,因此當甦瑾以此為把柄要挾他時,他幾乎是稍作掙扎就答應了。
更因此,這份沉重並非是為了燕國,而是獨獨為了像甦瑾這樣的人。
她們又做錯了什麼呢?
範陽關。
秦玉牽著馬,擔憂地問:“甦姑娘,你真能安全回去嗎?不如你跟我和茵娘走吧,我們兩個人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是啊姑娘,你就隨我們走吧。”
在她一旁站著的婦人正是茵娘,她一朝入宮,本以為自己會一根白綾了結,沒想到,是一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女孩子救了自己,更把自己帶出了宮。
看著真誠的秦玉和茵娘,甦瑾微笑著說:“不了,秦將軍,茵娘子,你們本就是山野間自由的鴻鵠,如今終于可以安心去了。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燕國的事干什麼得讓你一個小姑娘來做?!”
黑夜中,甦瑾看不到秦玉的臉因憤怒和急切變得漲紅,但她溫柔而不容拒絕地說:“謝謝,但是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在天亮前回去。”
秦玉氣得想要罵髒話,那燕國就是一座吃人的魔窟,他就想不明白為何甦瑾一定要回去。
秦玉沒能阻攔甦瑾的步伐,或者說,沒有人能阻攔甦瑾的步伐。
甦瑾略顯青澀地駕馬回城,混跡于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听見百姓不止一次地說朔王的大軍已經駐扎在了城外。
再後來,三十萬楚軍圍攻都城,甦瑾站在城牆上,看著朔王手下的親兵,一下一下地捶開了城門。
是城門,更是國門。
燕國敗了,敗于,甦瑾之手。
“王爺一直都知道?”
甦瑾沒有失態,更沒有驚慌,僅僅只是抬起清淡的眼楮,問楚雲琛。
“不。”
楚雲琛指了指牆邊的博古架,“第二層最左邊的抽屜里,是你的信,雖然你在來到楚國後刻意改變了字跡,但若是仔細瞧,還是能辨認出來。”
甦瑾緩緩地將目光挪向博古架,那里她一進來就注意到了,卻不知道她的信就被楚雲琛安置在那里。
甦瑾揣度著楚雲琛的意思,起身打開第二層最左邊的抽屜,果不其然,那些由她親自書寫而成的信,就整整齊齊地疊放在里面。
信中寫的,是燕國的險要地勢和軍隊部署,那是甦瑾千方百計才探查到的信息,她在信上做了很多手段,確信它不會暴露自己才敢把它發出去。
甦瑾把信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催命符。
“僅憑字跡,恐怕很難確定吧?我還有哪里出了紕漏?”
楚雲琛淡笑:“沒有,你掩飾地很好,這些都是我隨意猜的。”
甦瑾一梗,望著手中的信,久久才抬起頭來,“要挾?”
用這些證據,讓她听命于他?
“還是施恩?”
用這些證據,讓她絕對順從?
甦瑾直白的問題和眼神直接把楚雲琛氣笑了,他嗤了一聲,重新靠回去:“除了這些,你還能想到什麼?”
甦瑾老實搖頭,她深知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醫女,從前不足輕重,如今也一樣,楚雲琛既然選擇讓她知道這些信的存在,就必然有他的目的。
她也有自己的目的,不然干脆將計就計裝聾作啞,根本就不會來這一趟。
可她想要的是並肩作戰,楚雲琛想要的是什麼?
“王爺,我不懂。”
她坦白,眼楮空洞而茫然。
她的眼里沒有他。
她的眼中可以裝得下很多東西,有她親近的師友,有她恨的衛氏兄妹,有她在意的黎民百姓,但唯獨沒有他。
楚雲琛的眼神變化莫測,如一片洶涌的海,海浪翻滾著,幾乎要奔涌而出。
但卻終究在甦瑾看不見的地方盡數斂去,再一次恢復平靜。
沒關系,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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