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亭侯夫人很快被移到後堂，宋維在一旁為她施針，而甦瑾則為其他夫人們依次檢查身體。
萬幸的是，除了一位剛滿三歲的小公子有些發熱之外，其他人目前都沒有什麼癥狀，當然甦瑾也不能保證這就代表她們沒有被感染，因此依然不允許她們摘下紗巾。
這樣的情形是從未有過的，因此整座花廳里的氣氛十分緊張，而甦瑾的冷靜和穩重，則無疑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產生了信任。
安頓好一切後甦瑾就去了後堂，琳夫人的身上扎了很多針，而她的面色已經有了不正常的潮紅。
“我已經讓人去煎藥了。”
宋維見甦瑾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又咬咬牙補了一句，“沒有按原來的方子煎。”
原來的方子，自然是指治療花柳病的方子，既然武亭侯夫人的病並非真正的花柳病，這方子當然也要隨之進行改動。
甦瑾不解地看向宋維，以宋維的能力和水平，自然知道什麼方子對什麼癥，不改方子才不正常呢。
宋維見她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氣急敗壞地走了。
這個脾氣不好的小老頭。
甦瑾無奈地搖搖頭，不禁想起遠在滄王府的吳老先生來，這些老頭子們，怎麼脾氣都是個頂個的執拗呢。
宋維的手法很老道，武亭侯夫人很快便鎮定下來，但燒依然未退。
楚雲琛听說這里的情況後，已經命嬤嬤們騰出人手來照顧武亭侯夫人，甦瑾也不再耽擱，去找肅國公夫人。
肅國公夫人在花廳後的一間廂房里休息，林蕎坐在她身邊，阿柳正在為她捏肩膀放松。
她畢竟大病初愈，折騰了一天難免吃不消，因此甦瑾也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輕聲道:“夫人。”
林蕎立刻就想向甦瑾撲過來，甦瑾連忙阻止她，“別過來！我剛剛從武亭侯夫人的房間出來，你們千萬離我遠些。”
林蕎呆愣在那里，肅國公夫人把林蕎扯到後面，警告她不許亂動，隨後上前一步，與甦瑾站在門檻的兩邊遙遙相視。
“甦姑娘辛苦了。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給朔王爺和你添亂，另外我這大丫頭阿柳你也見過的，還算得用，有什麼需要的，只管來喊她。”
阿柳上前福身。
甦瑾感激一笑，“多謝夫人體諒，不過眼下情況還不是太糟糕，我尚且應付得過來，再不濟還有阿芙呢。阿柳照顧您和阿蕎就夠了。”
肅國公夫人一頓，微微嘆了口氣，問道:“武亭侯夫人如何？”
雖然兩家沒什麼交情，但畢竟是自己眼瞅著不對勁的，肅國公夫人難免記掛著。
“現在還好，看看一會兒能不能喝得下藥吧。”
武亭侯夫人現在是昏迷的狀態，而且牙關緊閉，還真不一定能把藥喂下去。
“對了，我就直說了，那位琳夫人雖然不怎麼招人喜歡，但她畢竟是女子，別管染上這種病是因為什麼，好歹讓其他人口下積點德。”
甦瑾回想起竹林里琳夫人說肅國公夫人對她十分戒備，她沒有機會動手的那番話。
甦瑾靜靜地看著肅國公夫人，良久才緩緩說道:“嗯，我明白。”
肅國公夫人又和甦瑾說了幾句，見阿芙小跑著過來找甦瑾，便讓甦瑾去忙她的，不必管她們。
回到房中，林蕎正用手支著腦袋，一點一點的。
剛才還嘰嘰喳喳地問她問題，現在就拋卻一切昏昏欲睡了，小孩子的世界可真簡單。
肅國公夫人讓阿柳把林蕎抱到床上，林蕎迷迷糊糊間看見母親明朗的面容，問道:“娘，甦姐姐走了？”
“她有她的事要做。”
“噢。那明天是不是就結束了？”
肅國公夫人沉默片刻，把給林蕎掖了掖被子，“睡吧。”
林蕎還想再問，但困意襲來，沒再睡什麼就陷入夢鄉。
結束嗎？
肅國公夫人並不這麼認為。她雖然沒什麼心眼，但還不至于傻到看不出來琳夫人對她的蓄意接近。
她還真是想不明白，自己一個老老實實的國公夫人，怎麼就礙著別人的眼了。
肅國公夫人看著林蕎安靜的睡顏，這個從小就鬧騰的孩子，也只有在睡著了才會省心些。
也許，一切才剛剛開始。
阿芙來找甦瑾，是因為琳夫人醒了，且提出要見甦瑾。
用琳夫人自己的話說，她才不想讓宋維那個糟老頭子給她治病。
阿芙氣笑了，合著她還挑上了？
不過腹誹歸腹誹，阿芙還是把甦瑾找了回來。
琳夫人的房間外面有兩個人把守，她的兩個貼身丫鬟，一個因為行刺被抓走了，一個正是當時在門外等候甦瑾的那個，此刻的她站在和之前同樣的位置，只是神色再不復平靜。
屋內沒了下午的那股馥郁香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草藥味兒。
甦瑾不用看也知道，那個香爐里的香徹底滅掉了，再也不會復燃。
“發燒了？”
她來到琳夫人的床邊，坐下，照例隔著一方帕子摸上了她的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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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夫人冷笑，“你不怕被我過了病氣？”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敢說？”
“我要見衍公子。”
“冷靜，你的脈搏太快了。”
琳夫人一梗，直勾勾地瞪著甦瑾微垂的發頂，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見甦瑾終于結束把脈，琳夫人剛想說什麼，就听甦瑾說道:
“是發燒了，而且你的情緒有些激動，你最好冷靜一下。”
琳夫人氣急敗壞地拍打著床，“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我都快死了！我什麼都沒有做，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甦瑾沒明白她的意思，“什麼？”
“我說，你們不能關押我，我是淳王爺的人！”
甦瑾抬眼，“你現在記得你是淳王府的人了？你當初和衛衍勾結的時候怎麼沒想這麼多。”
琳夫人咬牙，“我是被逼的。你也看到了，我的丫鬟被他收買了，她要殺我！”
甦瑾站起身，冷不丁問道:“你第一次發病是在進淳王府前還是淳王府後？”
“你問這個干什麼？”
“自然是因為我想知道。”
甦瑾冷冷淡淡的語調讓琳夫人燃起的火氣數次被掐滅，她沒好氣地說:“你想知道我就要告訴你嗎？”
“你當然可以不告訴我。左不過淳王爺在京城，我去問他，也是一樣的。”
她只需要一個能驗證她猜想的答案，至于這個答案從誰哪里得到、會對誰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暫時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看著甦瑾平板陰郁的面容，琳夫人忽然意識到，她不是在威脅自己，她只是在陳述事實。
和下午那個溫婉和煦的甦醫女比起來，此刻的甦瑾站在昏黃的燈光下，瘦削的臉頰缺了一絲血色，燭火照映在她的臉上，這樣的她才更讓人捉摸不透。
“不，”琳夫人忽然打了個寒顫，“你不能告訴淳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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