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亮堂的大辦公室里，林恆把手邊最後一盒盆栽砸出去，惱火地大喊︰“滾！都給老子滾！一群沒用的東西，請你們過來是吃白飯來的？他媽的地里長黃金了！”
秘書把頭埋低，緊張地咬著嘴唇抓著衣襟。
除了躲避砸過來的東西之外，她是一動不敢動。
更別提開口反駁了。
她尚且如此，後面跟著挨罵的那幾人自然更不敢造次。
“說話啊！勸老子賣地的時候不是都很會說嗎！”
手機里還在播放歡欣的拜神視頻，林恆越看越來氣，伸手在桌上摸索。
想再抓個什麼砸出去發泄一下。
左邊是剛拿出來的公章，右邊是買來撐場面的昂貴新鋼筆。
他眼珠子一轉，轉而摸起擱在桌角的煙灰缸，卯足力氣擲向對面。
“老大！”
人群中響起低呼聲。
被這厚實的煙灰缸砸一下可不是開玩笑的。
再怎麼哄著這老板，大家也得能躲多遠躲多遠。
煙灰缸就這麼砸向門邊，正好落在推門進來的人身上。
“我靠！”
進門的人腳還沒踏進來，又被嚇退幾步，“林恆你有病啊，沒事砸東西玩是吧！給老子砸出個好歹，賠不死你的！”
剛剛還坐在老板椅上隨意發火，下一秒就被人喊著大名斥責。
林恆臉色發綠，癱坐著喊回去︰“嚷嚷什麼啊？要不是他們預估失誤，我能發這麼大火嗎？你看看你招的都是些什麼員工！”
陳澤黑著臉進門，視線掃過辦公室里這一片狼藉，眼里的不滿越發濃重。
哪里有點當老板的樣子。
辦事的時候不穩重，出事了就對員工動手，難怪這蠢貨掙不到錢！
他看向那幾個低頭挨罵的員工，語氣不善地問︰“怎麼回事？”
“那塊，那塊地……”
兩位老大都在氣頭上，秘書本來也不敢出聲。
後腰被人懟了兩肘子，她才硬著頭皮說，“那塊地效果不好，找的項目最後也被否決……當時林總就找人一起分析了市場，確定預估收益不達標，還是決定出售……”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林恆那一行為本身就是找人承擔結果。
一旦事情再次翻起水花，他就讓別人為其負責。
陳澤煩躁地揮揮手︰“把地賣了多少也能回本啊。”
他是想緩解氣氛，卻不想這句話說出來，辦公室里更壓抑了。
“地皮和墓地開發都是投入。”
秘書推推眼鏡，顫顫巍巍地提醒，“那塊地前段時間被暴雨沖擊，發生過泥石流，還隨時有新風險，被人說沒什麼用處了……”
陳澤听懂了，意思是林恆找遍辦法也挽救不了，只能在最低谷時把價格一壓再壓。
也算回血，一刀剌開大動脈後挽回一點蚊子血。
陳澤听著都想笑︰“行啊，林總自己賣的的，自己承擔唄。”
“去你的！老子損失好幾個億！”
林恆用力一呸，恨不得一口痰吐那蠢貨臉上。
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東西！
公司賠本是他一個人的事嗎？
他步步糾結處處考慮，都是為了誰？
還不是用來填陳澤這個無底洞的！
到頭陳澤還來看他笑話了！
“滾，老子沒什麼好跟你說的。”
林恆心煩意亂，剛揮手讓陳澤滾出去，轉頭又改變主意，換批人罵。
“還站在這兒干什麼，等著老子哄你們嗎？趕緊滾！”
“好的林總，等做好新的市場評估再讓他們來給您匯報。”
秘書順勢低頭應下，推搡著讓大家趕緊離開。
陳澤不緊不慢地坐下，給自己倒茶。
模樣看上去可謂優哉游哉。
林恆看得更加來火，憋著氣問︰“最近網上那個事你看到了吧？
我不是讓你趕緊除掉秦凌那小子嗎，為什麼他現在還在給我找事？”
陳澤聞聞茶葉芳香，姿態輕慢︰“人家挖個祖宗留的古董，跟你有什麼關系？”
林恆氣得面容扭曲，直想動手。
“哪有那麼多古董好挖？
就算真藏著東西，他想挖出來換錢，也得藏著不想被人發現吧。
大張旗鼓地挖，還找人鑒定，在規定範圍內的東西直接上交，光明正大地給村民錢。
退一萬步來說，這麼點破事至于鬧這麼大嗎？網上的人就這麼閑？
依我看，這就是故意炒作！”
他先前倒手的地皮就在那處山上，現在山頭忽然火了，不知道多少人過去拜佛求保佑。
還說什麼菩薩在這地里埋久了，整座山已經成為福祉，保佑著大山附近的人。
呸！
全都是買通稿炒起來的！
就是看他剛把地賣掉，故意來抬價！
林恆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
姓秦的那小子一肚子壞水，能看準時機從他手里騙錢，自然也能故意讓他掙不到錢，低價把地套走。
其心可誅！
“行了，就算真是你說的那樣，那一切也都是正規流程。
大不了咱下次也炒作炒作。”
陳澤翹起二郎腿，靠在沙發靠墊上，“你發再大的火，也只能看著他掙錢。把自己氣壞沒意義。
不如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合同打印出來了嗎？”
他怎麼會這麼好心，听到林恆辦公室里有爭吵聲就過來勸架。
特地進門來替人挨罵，自然是因為他也手癢癢。
“嗯。”
林恆壓著怒火繞過辦公桌，把剛丟掉的合同撿起來，“大概格式就這樣了，需要從專業角度做考量的部分，只能你看著辦。”
陳澤嫌棄地嘖了一聲，兩根手指捏著合同一角，撢掉紙頁上的灰︰“改改你這個臭脾氣，一不高興就砸東西，你當這是幼兒園啊？
趕緊讓人重新打一份。”
林恆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極度憤怒下，他反而笑了出來︰“沒事，電子版確認了就行，紙質合同的陷阱細節很好調整。
陳總和那邊溝通好了嗎，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把這事辦了？”
陳澤還在琢磨昂貴的茶葉，聞言只是搖頭。
“那邊說尊貴的開發者忙著呢，沒能抽得出空，讓我們等等。”
“還等？！”
林恆徹底忍不了了。
他想直接一巴掌抽上去，但是不能。
怎麼就攤上個這麼懶散的貨色，除了花錢干什麼都不積極！
“算了，我親自去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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