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野,你可知錯!”
陸九野跪在堂內,上首是負責這一段長城的千戶。
坐在兩旁的,也都是百戶。
唯獨他,只是一個總旗。
“屬下承認,屬下是有賭的成分,但我賭贏了!”
陸九野低著頭。
他很清楚,故意放敵人上城牆,這是多麼惡劣的行為。
“那你要是賭輸了呢?”
“那段城牆徹底失守!敵人將其佔據,源源不斷的增援!”
“這個責任,你擔待得起嗎?”
陸九野抬起頭。
“敵人來多少!屬下就殺多少!”
“呵,你說的倒是輕松,你一個人,再能殺又能殺多少?能將長城外那四十萬的大軍,全都殺光嗎?”
“你以為你是誰?就算是天下無敵的遼王殿下,也不敢有你這般的冒險!”
陸九野目光閃爍,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是他私自放敵人上城牆在先。
但這件事兒,卻是可大可小。
畢竟他的斬獲,還是相當不錯的。
己方也僅僅是受傷。
更不用說那枚萬人敵落下後,正好落在下方密密麻麻的攻城人群中,一下子就炸死了數十人。
這輪防守,固然驚險,但打得相當漂亮。
就連千戶,對這個有想法的年輕人,也是贊嘆與惋惜皆有。
“這一戰斬殺至少過百,己方只是三人輕傷,這一仗的確漂亮,但你私自放敵人上城牆,犯下過錯。”
“功過相抵,不追究你的責任。”
陸九野捏緊了拳頭,最終叩拜在地。
“謝千戶大人不責罰之恩!”
為首的千戶點了點頭。
“是不是覺得本千戶要貪墨你的軍功?”
“屬下不敢。”
“本千戶當年跟著陛下沖鋒陷陣,還不屑貪墨你的功勞。”
千戶冷哼了一聲,喝了口水,繼續道。
“這功勞可令兩名小旗升為總旗,具體是誰,你來定奪。”
“另再許你麾下兩人升為小旗。”
陸九野叩首在地。
“謝千戶大人!”
他清楚。
這次斬獲,的確夠將兩名小旗升為總旗。
也夠他升為百戶了。
只是他的功勞被抹掉了,這也怨不得別人。
“屬下還有不情之請,屬下這有兄弟戰死,屬下想將升小旗的資格給他,許他家里人繼承這個位置。”
“那個替你擋箭的那人?”
“是!”
堂內沉默了許久,最終傳來了那威嚴的聲音。
“行!算是一條漢子,有情有義,將他的名字籍貫等留下,本將交給上面裁決。”
“謝千戶大人。”
陸九野松了口氣。
等離開堂內時,天上已經星斗漫天。
堂內也隱隱傳來了嘆息聲。
“是個好苗子啊!就是還得磨煉磨煉。”
“這一戰之後,連升兩級沒問題,咋也能得個游擊將軍。”
“三十多歲的游擊將軍,未來成就無限。”
陸九野沒有听到堂內的期許,而是在院子內用了傷藥,穿好衣服,牽過自己的馬匹,準備回去駐守。
只是還不等他出了院門,便見有兵匆匆而來,口中大喊。
“敵人又登上城牆!登上城牆了!”
陸九野心中猛然咯 一下,跨到馬上,瘋了般的向自己駐守的位置跑去。
哪怕隔著老遠,他都能听到自己防御那段的城牆上,傳來喊殺聲!
這讓陸九野心急如焚,不斷催動著戰馬,只希望再快一些。
那段城牆沒了他坐鎮。
那些兵能守得住嗎?
今日的征戰,已經讓他們很疲憊了,如今還行嗎?
他剛登到長城上,忍不住的向下方眺望一眼,心頭立刻沉了下去。
長城外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敵人選擇此處總攻了!”
陸九野有些恍惚。
這群西番胡的主要進攻點,本不在這邊!
可今晚,竟然將主要進攻點,放在了這附近。
這是相當危險的信號!
轟!
轟轟轟轟……
長城在震動,遭遇了火炮的轟擊,又一處青磚包城的城垛子被轟破!堅固的磚石紛飛。
長城上的磚石是無比堅固的。
每一塊的造價都很高。
哪怕瓷手雷在長城上方炸開,也僅僅只能在磚石上磕出幾個小點,難以造成破壞。
故而今日他才敢在長城上,直接用瓷手雷。
然而火炮那沉重無比的炮彈,雖然難以轟塌城牆,但卻能將城垛子轟碎!
陸九野心頭發沉,急速狂奔,想要趕往自己所在的防段。
可越往前走,就越發的簡單。
前方的城牆上已經出現了敵人。
他需要殺過去,再過六個防御段,才能殺回自己的防區。
可這段城牆上。
已經有敵人涌現,站住了腳跟。
陸九野低頭看了一眼。
他回去受罰,鐵甲自然放在了防守的那段城牆上。
如今他的身上,只有一把刀。
若鐵甲在,裝備還在,他有信心憑借著武力,配合著附近守城的慶兵,能夠殺回到自己的防段上。
一道羽箭射來,打斷了他的想法,他偏過了腦袋,避開了這道箭。
騾子那被箭射穿了腦袋,倒在他懷里的畫面瞬間浮現在他腦袋。
雙目也瞬間赤紅一片。
“殺!”
他已顧不上太多,提起腰間長刀,向敵人沖去。
他手上的這把刀,很貴很貴,足足花費了他一年的俸祿,才從遼地搞來。
也是遼兵淘汰的制式武器,但比朝廷發放的刀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他挺刀向前殺去,周圍的慶軍多了他這一員猛士,瞬間士氣大振,跟著就沖了上去。
月光入水,繁星漫天,而這段長城上,完全打亂套了。
陸九野過于勇猛,接連斬殺四五敵人,身邊的慶兵聚的也越來越多。
追著他在清掃城牆!
“兄弟!你換個甲!”
後方有老秦腔在喊著,然而方言口音太重,陸九野沒听清,人已殺瘋,頂著勁兒的往前沖。
那一身衣服,也徹底化為了血色。
有兩箭射中了他的箭頭,讓他肩膀向左偏移了兩下。
有點麻。
但卻根本不同。
他頂上了那名弓手,一躍而起,將其腦袋斬掉一半,隨後邁過倒地的尸首,大步向前。
可突然間,地面突然伸出了一雙手,死死的扣住了他的腿,讓他動彈不得。
一枚羽箭飛來,正中他的心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