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早上的五點多，陳默打開了教室門，不過今天的他已經穿上了外套，早晚的溫差開始變得明顯。
打開電燈，打開窗戶，打開淨水機開關，做好了一切的準備，陳默回到座位取出了杯子，熟練的撕開兩條咖啡，將它們倒入杯中，那騰起的咖啡粉塵，在第一時間就鑽入了陳默的鼻子。
“嗯，真香”，陳默喜歡這種味道，但並沒有上癮。
隨著陳默的攪拌，縷縷白色的熱氣從杯口處升起，讓咖啡的香味變得更加濃郁。他很想好好的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可不知怎麼的，自己眼楮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那把勺子。勺子還是那把勺子，是當初高一時候韓一丹帶過來的，原本是屬于她的，可自己卻已經佔用了一年多，見證了自己泡過的各種咖啡，自己早就習慣了有它的日子，也習慣了有她在的日子。
陳默輕輕的�@艘豢冢 故且蝗緙韌 目啵 懷剎槐淶拇肌＞ 餉錘魴┤兆擁睦渚病 詞。 履 醯茫 幢闋約好淮硪脖淶糜寫恚 〈硪脖涑紗蟠 恕Ｋ閔轄裉歟 約閡丫 01novel.com天沒給她寫過小紙條了，更別提找她見面聊天了。
“睡不著就別睡了，陪我說會話吧”
一道黑色的人影，緩緩從遠處走來。
“哦？你來干什麼？”陳默有些意外。
“過來看看你，看看你這副狼狽的模樣”
“我狼狽？我不是挺好的，每天過的都很規律，認真上課、認真跑操、認真自習，何來狼狽？”
“是嘛，那你為什麼不敢從西邊樓梯下樓，為什麼不敢看著她的眼楮，為什麼不敢去見她。”
“我不想理會她，我現在這個樣子挺好，互不打擾。”
黑色的人影變出兩把椅子，讓陳默坐下。
“陳默，你別騙自己了。我知道你最痛恨別人的背叛，就像你母親的一樣，狠心的把你拋棄。可是，為什麼你連問都不去問她一句，一個機會都不給她辯解。”
“機會？我親眼看到的東西，還需要再證實什麼？去讓她在我的傷疤上灑點硫酸？去讓她數落我的沾花惹草？”陳默的表情已經逐漸變得憤怒。
“那你為何不直接跟她說分手？”
“我說過了！”
黑色的人影搖了搖頭，“不，你沒說，你也還沒死心。死心的話，你就不會讓我保管那顆愛她的心了。”
“那我明天就去跟她說”
“你是該去找她了，你怎麼能這麼狠心，讓她孤零零的過了十九天？讓她獨自承受你的冷暴力！”
陳默騰的站起了身，“你說我冷暴力？！我故意折磨她？我狠心無視她？我有嗎！她做的事情，你要我怎麼去原諒，要我怎麼去接受！暑假里是那樣，這次也這樣，是她一而再的讓我遭受折磨，承受痛苦，你現在反而要說我的不是？”
接下來的很長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其實彼此都知道對方說的有道理，只是找不到勝過對方的辦法。
“陳默，你還愛她嗎？”
陳默嘆了口氣，用雙手掩住了自己的臉，俯下身，把手肘撐在大腿上。
“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很想就這麼離開她，可我真的舍不得。我想，我應該還愛她吧。”
“好。那這種愛變質了嗎？”
“我不知道，我害怕去見她，我不知道怎麼怎麼面對她，怎麼面對今後的未來。”
“陳默，去見見她吧，哪怕是以同學的身份，哪怕是听听她的聲音，哪怕是聞一聞她的氣味。”
“見到她我該說什麼？”陳默很是消沉，他完全沒有做好見她的準備。
“說什麼都好，總比什麼都不說來的強”
“我知道了，我試試吧”
仙劍一的鎖妖塔中，有著這樣一個妖怪，它攔住了李逍遙的去路，並向他詢問“自己應該是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沉思鬼的問題很奇葩，很無聊，可也有著深意。在最初的版本里，沉思鬼得到了“砍掉雙腳”的答案，而游戲的結局似乎也和這個無厘頭的情節有些前後呼應，前有沉思鬼砍掉了雙腳，後有李逍遙失去了兩個摯愛。
中午的時候，陳默嘗試著從班級門口向西走去，可他有些魔怔了，總覺得跨左腳不對，跨右腳也不對，不知自己應該如何走過去。或許他需要思考的並不是先邁哪只腳的問題，他應該勇敢的走出那一步，無論哪只腳。嘗試了幾次後，陳默還是灰溜溜的回到了座位，他過不去心里那一關。
“默哥哥，你剛剛在干嘛呀，好搞笑哦”，朱珠饒有興趣的盯著陳默。
“那個，我，哎呀，你問這個干什麼”陳默有點煩她了，這小丫頭，哪來那麼重的好奇心。
“切，神經兮兮的，估計你也沒憋好屁。”
“嘿！？我剛剛只是在思考問題”
“啥問題？”
陳默眼珠子一轉，想了想才開口，“珠妹，我問你啊，有這麼一個事情，你說說你的看法。”
“有個人生了重病，他從別人嘴里得知山上有座寺廟，听說寺廟里有個很厲害的大師會醫治這種病。可是呢，他已經拜訪過很多名醫了，他們都說這人無藥可治，那這個病人還應該去找那個大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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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啊，為何不去？”朱珠回答的很干脆。
“可萬一大師不會治呢？”
“有希望就該去，我覺得，按照你這個故事的人，他是想去的，只是怕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陷入更大的失望、甚至是絕望。”
陳默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上的肉，“你說的我也知道，可實際情況是，這個病人就是跨不出家門，只是每天在幻想著自己上山求醫。”
根據朱珠自己最近半個多月以來的觀察，陳默的狀態時好時壞，可總體上來說，是一直在往下降的，整個人的精神氣都明顯的差勁了不少，黑眼圈也慢慢浮現出來了。
“默哥哥，你剛剛是不是在說自己？”
朱珠遞過來一張紙條，或許是她不想讓他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又或許是她覺得陳默說不出來的話還能夠寫出來。
陳默收下紙條，塞進了書桌里。
“哥哥，你這樣子我真的會生氣的！”又是一張小紙條遞了過來。
“算是我吧”
“想了就去唄，反正就在隔壁的隔壁”
“不去”
“我不喜歡你了”
陳默看著紙條上的字，瞪大了眼楮，連忙拍了拍朱珠的後背。
朱珠欠了欠身，就是不理他。
陳默無奈，只好繼續寫字。
“好妹妹，我又怎麼了你？”
“敢做不敢當，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不懂，我也說不清，我也一直想不明白。”
“你都升起了那個念頭，為什麼不去做？默哥哥，你知道我的，我已經很克制自己了，你、你們別給我機會，我怕我會忍不住。”
朱珠話里的意思，陳默終究還是懂了，他有些無奈的回復了一句，“謝謝你，我知道了，我會做的。”
今天的夕陽依舊很美，陳默依舊看著東邊的校園風景，他的心情也依舊很忐忑不安。雖然他有些近視，可黑白世界里的彩色還是尤為顯眼的，他遠遠的就看到了她和燕子。
二女才走上二樓時，陳默已經等在二層半的樓梯間了。
韓一丹本就有些心不在焉，沒有第一時間見到陳默，可燕子是個明白人，松開了兩人間牽住的手。
“干嘛不走了？”
“你家男人來了，我先上去啦”，燕子調皮的一笑，一溜煙的跑上了樓，中途還給了陳默一個鼓勵的眼神。
韓一丹抬頭看向前方，陳默的臉上既有歉意，又有欣喜，她很是意外，心跳也急劇加速。可她並沒有繼續向樓上走去，而是轉身準備下樓。
見到她的反應，陳默雖是心中一沉，可還是立馬追了上去，擋在了她的身前。
她走，他追；她躲，他擋；她轉身，他跟上。
“你要干嘛，我要回教室了”，韓一丹扭過頭，並不看著他。
“對不起，我錯了”，陳默的聲音有些低沉，可這晚來的道歉卻是他的肺腑之言，情真意切。
韓一丹驚訝的看向陳默，她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竟會是這個。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可以陪我往前走點嗎？”
韓一丹並沒有點頭，可她的眼神已經告訴了陳默答案。
“我想你了”
陳默將她帶到了二樓靠近南邊行政樓的長廊上，這里雖然也能被人看見，可他並沒準備做過分親密的動作。
可能還是心里的愧疚更多些，陳默再次見到她的時候，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開心，或許他說的是對的，自己給了她太多的冷暴力。
韓一丹低著頭，雙手握在身前，她有些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
“這段日子，你受苦了，全都是我的錯”
“我最近都不敢睡覺，每天睡的很晚，起的很早，因為閉上眼楮，腦子里都是你的樣子，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以前我不懂，可我現在明白了，兩個人之間不說話比沒話說更可怕，這種冷暴力的殘忍是我沒有想到的，也不是我存心的。”
“小娘子，你能抬頭讓我看看你嗎？我真的太久沒有見到你了”
在陳默希冀的目光中，韓一丹緩緩的抬起頭。
是她，還是那個她，她依舊是這麼的美麗動人，長在了陳默所有的審美點上。
可她接下來說的話，就沒有這麼美麗了。
“陳默，你覺得，我們真的合適嗎？還有必要繼續嗎？”
她的話，像是一把刀子戳進了陳默心里。
陳默很奇怪，明明已經將自己的心托給他保管，怎麼又痛了呢。
“那天我什麼都不問，扭頭離開，甚至你喊我都不理會，我的確是氣昏了頭，而蔡蔡想必也是。而後來，之所以這麼久沒看見你，也是我一直很糾結，糾結該怎麼跟你道歉。”
“你說我不信任你，那你信任我嗎！？你真覺得我會是那種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的女人嗎？”
“我只是被憤怒蒙蔽了雙眼，我沒有這麼想過。”
“可你是這麼做的！剃那麼短的頭發是為了什麼？是想表達什麼？你為什麼故意不回復我的紙條？你為什麼一直躲著我？你干脆躲一輩子好了！我就當沒認識你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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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就這樣吧’，你告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連串的質問，讓陳默越發難受，也越發憤怒。
“沒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是我不對，可你那天說的話真的讓我寒心，我又看到了那個畫面，難道我不該生氣？不該好好的讓自己反省反省嗎？”
陳默的語氣變得有些生硬，眼神中也少了很多溫柔。
“是，你是該生氣，是該反省，所以這就是你二十天對我不管不問的理由，是嗎！？”
“不是，我沒有！”陳默克制著自己想要大聲喊出來的憤怒，可臉上的表情已經足夠了。
“陳默，我覺得我們應該繼續冷靜冷靜，或許就像是口香糖一樣，沒味道了就應該及時換一塊。時間也不早了，就這樣吧，以後如果還是這樣，我們也別見面了。”說罷，韓一丹也不管陳默還會不會說些什麼，獨自轉身離開。
明明晚風只是輕輕的拂過，可韓一丹眼楮里的淚水，卻隨風滴落，一滴接著一滴。
明明他都道歉了，明明那天是自己數落了他，明明不都是他的錯，明明自己也那麼想他，想撲進他的懷里訴說心里的委屈和難受，可為什麼，自己說出了那麼重的話。明明今天見到他時，自己原本是很開心的，是自己期待許久的，可為什麼，自己好像沒有原諒他。或許，是自己沒有原諒自己吧，讓深愛自己的小男人承受那麼重的痛苦，一次又一次，自己于心何忍。韓一丹啊韓一丹，你是不是應該真的好好反思下自己，別讓他總是第一個開口道歉。
韓一丹心中的思緒紛飛，連自己走到五樓了都沒注意。
任何一段感情，都不會一帆風順，都需要雙方靜下心來，互相訴求心中的委屈，互相安慰和理解，沒有例外。暴力和冷暴力都是錯誤的，只有溝通，才是解決矛盾的最有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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