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棟看著林蕭那副震驚的模樣，心里暗笑，臉上卻依舊平靜無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輕描淡寫地說︰
“沒什麼。就是運氣好，主要是跟他們書記比較熟他們又急著用錢，就多收了點。手續都齊全，不用擔心，而且這都是他們張羅的，估計也從別的村子里要了不少東西，才湊夠的這麼多。”
他巧妙地用“老鄉余糧”解釋了空間物資的來源，反正也沒人會閑著去求證這種事情。
“齊全！絕對齊全！” 林蕭連連點頭，佩服得五體投地，“科長，您真是太厲害了！這下，咱們科……不！咱們廠這個月的職工福利，都能跟著沾光了！廠長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高興壞了！”
正說著，林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道︰“哦對了！科長，廠長辦公室的小王上午過來傳話，說楊廠長知道您回來了，讓您……讓您方便的時候，去他辦公室一趟。估計……就是想問問您這次下鄉的成果，順便……可能還有別的事。”
劉國棟聞言，並不意外。他搞回來這麼多計劃外物資，楊廠長作為一把手，不可能不關注。他點點頭︰“行，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自己出去一趟，這麼長時間才回來。老楊關心自己那是應該的，對此劉國棟倒是沒多意外，反而是很期待。
好歹這一次下鄉搞回來這麼多物資啊。老楊不得好好的款待款待自己。
劉國棟這一次。算上上一次。總共加起來，起碼下半年的采購任務已經不用發愁了。
劉國棟整理了一下衣領，步履沉穩地來到了廠長辦公室門外，敲了敲門。
“進來。” 里面傳來楊廠長那沉穩而略帶沙啞的聲音。
劉國棟推門而入。楊廠長正戴著老花鏡，伏在寬大的辦公桌上批閱文件。听到動靜，他抬起頭，看到是劉國棟，臉上立刻露出了熱情的笑容。
“國棟！回來啦！快！快請坐！” 楊廠長摘下老花鏡，站起身，親自從辦公桌後面繞出來，熱情地指著旁邊的沙發，“怎麼樣？這趟下去，辛苦了吧？听說……收獲不小？”
劉國棟在沙發上坐下，姿態不卑不亢︰“廠長，不辛苦，都是工作。收獲……確實比預想的要好一些。” 他言簡意賅，並沒有急于表功。
“哎！何止是好一些啊！” 楊廠長親自給劉國棟倒了杯水，坐在他對面，臉上滿是贊賞的笑容，“我剛才听後勤的老李簡單匯報了一下！好家伙！國棟！你可是給了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啊！”
楊廠長拍著沙發扶手，語氣充滿了感慨︰“那麼多的山貨野味！還有……最關鍵的是那些糧食和油！你是不知道，現在廠里就缺這些！多少雙眼楮盯著呢！你這一下子，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立了大功了！”
“招待領導的伙食一下子就備齊了！”
劉國棟謙虛地笑了笑︰“廠長您過獎了。主要是老鄉支持，運氣好而已。能為廠里分憂，是我的本分。”
“好！好一個本分！” 楊廠長對劉國棟這種不驕不躁的態度更加欣賞，“不居功，不自傲！國棟同志，你是好樣的！能力強，覺悟高！看來當初把你調到采購科，是完全正確的決定！”
他又仔細詢問了一下下鄉的具體情況，劉國棟避重就輕，只談了談秦家村的風土人情和與秦滿倉書記的“良好合作”，對于野豬和空間物資則一語帶過。
楊廠長听得連連點頭，最後滿意地說︰“好！情況我都了解了。國棟同志，你這次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廠里會記你一功！關于那些物資的分配和使用，我會讓後勤科拿出一個方案，務必讓它們發揮最大的作用，好好改善一下職工們的生活！”
他又頓了頓，語氣變得稍微嚴肅了些︰“另外，找你過來，還有件事。過幾天，部里可能會有個領導下來視察工作，主要是看看咱們廠的生產和職工生活保障情況。你這次采購回來的物資，正好能派上大用場！到時候，可能需要你一起作陪，匯報一下這方面的工作。你有沒有問題？”
劉國棟心中了然，立刻站起身，語氣堅定︰“請廠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楊廠長笑著站起身，再次用力拍了拍劉國棟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倒倒時差。這幾天隨時待命！”
“是，廠長！”
在向楊廠長匯報完工作，並接受了陪同部里領導視察的任務後，劉國棟並沒有立刻告辭。他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略帶“不好意思”的笑容，身體微微前傾，聲音比剛才匯報工作時壓低了些，帶著一種“自己人”才有的親近感︰
“廠長……還有個小事兒……得麻煩您一下。”
楊廠長正準備坐回辦公桌後繼續批文件，聞言停下動作，有些好奇地看向他︰“哦？你小子，還有什麼事？盡管說。”
好歹劉國棟辦事辦的如此利索，如果有一些小要求，作為領導的他也不是不可以表示接受的。
劉國棟笑了笑，轉身從自己隨身帶來的那個半舊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用深色厚布包裹得嚴嚴實實、方方正正的小包裹。那包裹不大，但看起來沉甸甸的，系口處扎得十分結實。
他將包裹輕輕放在沙發旁的茶幾上，動作輕柔，仿佛里面是什麼易碎品。臉上依舊帶著那副恭敬又略帶靦腆的笑容，語氣誠懇地說道︰
“廠長，這次下鄉……除了完成廠里的采購任務，我自己……也順便淘換了一點當地的‘土特產’。東西不多，就是點……山里的野蘑菇、幾塊老鄉自家燻的臘肉、還有一點新下來的野核桃……都是些不值錢的鄉下玩意兒，但勝在……勝在一個‘鮮’字和‘野’字，城里難得一見。”
他一邊說，一邊留意著楊廠長的表情，語速不緊不慢︰
“我尋思著……廠長您為廠里日夜操勞，嫂子在家打理家務也辛苦。這點東西……雖說上不了大台面，但……拿回家，給嫂子炖個湯、炒個菜，或者就當個零嘴兒嘗嘗鮮……也算是我……我的一點心意。您千萬別嫌棄。”
楊廠長看著茶幾上那個樸實無華的布包，又看看劉國棟那副真誠又帶著點“怕領導拒絕”的忐忑表情，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是什麼人？經歷的風浪多了去了，下屬各種形式的“心意”見過不少。劉國棟這手，既不顯得突兀冒失，又把姿態放得極低，話也說得漂亮，主要是這東西，也不是什麼金貴的物件，讓人很難拉下臉來嚴詞拒絕。
楊廠長心里跟明鏡似的︰劉國棟這次采購立了大功，這些東西恐怕就是他從中特意挑選出來的精品，絕不是什麼“不值錢的玩意兒”。這小子，本事大，會辦事，更懂人情世故。
他確實不缺這點東西，以他的地位，各種供應渠道都不缺。但是……正如劉國棟所說，這種純野生的、新鮮的“山野味”，在城里確實稀罕。他本人可能不在意，但他家里人呢？老伴兒說不定就喜歡這口？孫子孫女可能就愛嗑那野核桃？這份“心意”，細膩周到，確實送到了點子上。
楊廠長臉上的哭笑不得慢慢轉化為一種帶著些許無奈、但又頗為受用的笑容。他伸出手指，虛點了點劉國棟，語氣帶著長輩對晚輩那種親昵的責備︰
“你呀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工作干得漂亮，這心思……也活絡得很嘛！”
他並沒有去踫那個包裹，但話語里已經表明了態度︰“廠里有紀律，不興這一套……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啊！”
劉國棟一听這話，就知道廠長這是默許收下了，心里松了口氣，臉上立刻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連忙道︰
“廠長您言重了！這哪能算那一套？這就是點純粹的土產，跟廠里紀律不沾邊！您要是不收，就是嫌棄我們鄉下東西粗陋了！”
“哈哈！好個牙尖嘴利的劉國棟！” 楊廠長被他的話逗笑了，搖了搖頭，終于伸手將那個小包裹拿了過來，入手果然沉甸甸的。他隨手掂量了一下，便放在了自己辦公桌的一角，動作自然，仿佛只是放了一摞文件。
這個動作，意味著他收下了。
放好包裹，楊廠長轉過身，臉上的笑容更加親切和藹，他走到劉國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滿意和器重︰
“國棟啊……你的心意，我領了。東西……我代你嫂子謝謝你了。”
他頓了頓，聲音溫和地發出了邀請︰“等忙過這陣子，抽個空……來家里吃頓便飯！你嫂子手藝還行，正好用你帶來的這些‘土特產’露一手！咱們也好好聊聊！”
劉國棟心中也是一喜與楊廠長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之前是上下級，雖然楊廠長頗為對他照顧，但終究還是停留在領導與下屬之間的關系上。
這對于劉國棟來說，這種關系並不是十分牢靠。如果要想兩個人關系更密切之間，必定要有私交才是最好的，劉國棟很感激楊廠長對他的栽培，但不表示兩個人之間就可以平白無故的更進一步，這期間也要讓劉國棟自己慢慢摸索楊廠長的性格。
如今這東西算是一個敲門磚，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能不能更進一步還得看日後的發展。
“廠長您太客氣了！能嘗到嫂子的手藝，是我的榮幸！我一定準時到！”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楊廠長滿意地點點頭，“行了，快去忙吧。這幾天好好準備一下視察的事。”
“是！廠長，那我先回去了。” 劉國棟恭敬地告辭，轉身離開了廠長辦公室。
除了辦公室劉國棟。便也沒什麼事情不做，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看著眼前的辦公桌，頓時也是無聊的下來。
至于楊廠長說是陪領導的事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不至于這麼著急準備領導來視察，無非就是走個過場。
根本不用劉國棟，自己操心。
正當劉國棟眼神空洞的時候，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劉科長！您……您總算回來了！”
話音未落，于海棠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她穿著一身得體的列寧裝，勾勒出苗條的身段，兩條烏黑的麻花辮垂在肩前。
劉國棟抬頭，看到是她，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海棠？你怎麼跑過來了？這個點……還沒到廣播時間吧？”
于海棠卻不答話，反手輕輕將辦公室的門帶上，甚至下意識地按下了內鎖，然後幾步小跑到辦公桌前，聲音里帶著撒嬌般的委屈︰
“劉大哥！你還說！你這一走就是這麼多天！連個信兒都沒有！我都……我都快想死你了！”
她雙手撐在寬大的辦公桌上，身體微微前傾，身體因為動作幅度的原因甚至有些變形。
劉國棟看著她這副情急的模樣，心里不由得一暖，升起幾分憐愛。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面前，伸手自然地攬住她的縴腰，將她輕輕拉近，低頭在她散發著淡淡發香的頸窩間深深吸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寵溺和歉意︰
“傻丫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廠里的任務，下鄉跑了幾天，那邊通訊不便。我也想你啊，天天惦記著你。”
于海棠被他攬入懷中，她順勢環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听著他有力的心跳，聲音變得軟糯︰
“哼！就會說好听的哄我！稿子哪有你重要？你都不知道，我這些天……天天數著日子過，上班都沒心思了，就盼著你早點回來……”
劉國棟低頭，看著她微仰起的、泛著紅暈的俏臉，看著眼前。于海棠的裝扮，劉國棟的手，忍不住便扯了上去。
于海棠感受到他動作里的暗示，倒是十分配合的轉身了過去任由著劉國棟雙手亂抓︰“劉大哥……我想你了……真的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