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的香氣還在屋子中，但桌上的碗盤已經基本空了。那盆分量十足的小雞炖蘑菇只剩下些湯底，紅燒肉碗里只剩下了濃稠的醬汁和幾塊土豆，清蒸鱸魚變成了一副完整的骨架，韭菜炒雞蛋和西紅柿豆腐湯也見了底。每個人都吃得心滿意足。
而其中吃的最開心的，莫過于坐在小板凳上、幾乎要縮成一團的秦安邦了。
小家伙之前還因為來到陌生環境而有些拘謹，但面對一桌從未見過的美味佳肴，孩子的天性很快戰勝了不安。
在劉國棟、婁曉娥和姐姐不住的夾菜勸飯下，他徹底放開了肚皮。此刻，他原本有些干癟的小肚子，已經如同吹起的小皮球般，圓滾滾地鼓了出來。
他背靠著椅子，兩只小手無力地搭在滾圓的肚皮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不斷地往下耷拉。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努力對抗著洶涌而來的睡意。
小臉紅撲撲的，像熟透的隻果，嘴角還殘留著一點油漬和飯粒。每一次呼吸都顯得有些沉重，伴隨著一聲聲小小的、壓抑不住的飽嗝“嗝兒……”
劉念第一個發現他的窘態，指著秦安邦，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你們快看安邦！肚子圓得跟個小西瓜似的！眼楮都睜不開了！還在那打嗝呢！哈哈哈！”
眾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秦安邦身上。
婁曉娥看著他那副樣子，也是忍俊不禁，臉上露出慈愛又好笑的表情︰“哎呦，這孩子……真是實誠！讓多吃點就真往飽了吃！怕是把這幾天缺的油水都一頓補回來了吧？” 她語氣里帶著心疼和憐愛。
劉國棟嘴角也勾起笑意，搖了搖頭︰“這孩子難得吃這麼豐盛一頓。撐著了也正常。” 他看向秦安邦，聲音放緩了些︰“安邦，怎麼樣？吃撐了沒？難受不？”
秦安邦被劉念一笑，又被大家注視著，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小臉更紅了。他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搖了搖小腦袋，聲音含糊又帶著濃濃的睡意︰“唔……不……不難受……嗝兒……好……好吃……就是……就是好困……” 說著，又是一個小飽嗝，逗得劉念又是一陣笑。
秦京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趕緊拿過毛巾，幫弟弟擦掉嘴角的油漬，輕聲責怪道︰“讓你慢點吃，慢點吃！跟個小餓狼似的！現在知道難受了吧？肚子脹不脹？姐給你揉揉？”
秦安邦迷迷糊糊地點頭，又搖頭，整個人都快被睡魔吞噬了，只是下意識地嘟囔︰“姐……困……想睡覺……”
婁曉娥見狀，溫和地開口道︰“行了行了，孩子是真困了。這一大早起來，又坐車又折騰，還吃了這麼飽，肯定乏了。京茹，快帶安邦回屋睡會兒吧。床是現成的，被褥也都是干淨的。”
劉國棟也點點頭︰“嗯，帶他去歇著吧。小孩子，睡一覺就好了。”
秦京茹連忙應聲︰“哎！好！曉娥姐，劉大哥那我就先扶他回去了。” 她站起身，輕輕扶起已經快睜不開眼的弟弟︰“安邦，走，姐帶你回屋睡覺。”
秦安邦軟綿綿地靠著姐姐，腳步都有些踉蹌，幾乎是半閉著眼楮被秦京茹攙扶著往外走。他的小腦袋耷拉在姐姐胳膊上，嘴里還無意識地念叨著︰“肉……好吃……魚……也好吃……嗝兒……”
看著姐弟倆走出餐廳的背影，劉念還在那咯咯直笑︰“哈哈，太好玩了！跟個小豬崽似的，吃飽了就睡！”
婁曉娥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念念，別瞎說。安邦剛來，還不習慣呢。” 但她自己臉上也帶著未散的笑意。
劉國棟看著秦安邦那副毫無防備，一點兒都不客氣的樣子卻讓他覺得格外真實和……有點可愛。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覺得家里多了這麼個小家伙，似乎也挺不錯。
要不說爺爺奶奶都喜歡孩子吃的多多的呢，就這個樣子，劉國棟也抵擋不住。
秦京茹小心翼翼地扶著弟弟回到那間分配給他的小屋，幫他脫掉鞋子，外衣都沒脫，就讓他躺在了鋪著干淨床單的炕上。幾乎是腦袋一沾枕頭，秦安邦就發出了均勻而輕微的鼾聲。
........
四合院
小當剛學會走路沒多久，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小花褂子，扎著兩個沖天辮，小臉胖嘟嘟的，像個小隻果。她咿咿呀呀地伸著小手，想去抓何雨水手里那毛茸茸的“兔子”，黑葡萄似的大眼楮亮晶晶的，嘴角還掛著亮晶晶的口水。
“小當，來呀來呀！抓不到吧？” 何雨水笑著，故意把草兔子舉高，看著小當踮著腳尖、咿咿呀呀著急的樣子，覺得有趣極了。她雖然對秦淮茹那個婆婆和那個賊兮兮的兒子棒梗沒什麼好感，但對這個懵懂無知、可愛的小丫頭，卻討厭不起來，反而覺得有點可惜。
“呀……兔兔……姐姐……兔兔……” 小當口齒不清地叫著，撲騰著兩條小短腿，終于一把抱住了何雨水的小腿，仰著小臉，咯咯地笑起來，露出幾顆小米牙。
“哎呦！我們小當真厲害！抓到姐姐啦！” 何雨水心一軟，彎腰把小當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膝蓋上，用草兔子蹭她的小鼻子，“喜歡這個兔子呀？姐姐送給你好不好？”
小當緊緊抓著草兔子，開心得直蹬腿，嘴里“啊啊”地叫著。
逗弄了一會兒，何雨水想起自己上次劉國棟送給自己帶回來的那包水果糖還剩一些，就放在屋里抽屜。那種花花綠綠、甜甜的水果糖，在物資匱乏的四合院里，可是孩子們眼中的稀罕物。她自己都舍不得多吃。
“小當乖，姐姐屋里還有糖呢！姐姐給你拿糖吃，好不好？” 何雨水捏了捏小當胖乎乎的臉蛋。
一听到“糖”字，小當的眼楮瞬間更亮了！小腦袋用力點著︰“糖！甜甜！吃糖！”
“好！等著姐姐啊！這小丫頭還知道糖是甜的呢！” 何雨水笑著把小當輕輕放在台階上坐好，自己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轉身進屋。
她徑直走到靠牆的那個五斗櫃前，拉開最上面的那個抽屜那是她放零碎小東西的地方。她記得那包水果糖，用油紙包著，大概還剩差不多也能包包左右，她上次離開前還看了一眼。
抽屜里有些雜亂，發卡、皮筋、幾毛零錢、一本舊日記本……何雨水伸手在里面摸索著。很快，她的手指觸踫到了一個熟悉的油紙包。
“找到了。” 她臉上露出笑容，捏著紙包拿出來。但入手的感覺……輕飄飄的！完全不是記憶中的分量！
何雨水心里“咯 ”一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她急忙打開油紙包
只見原本應該裝著十幾顆甚至二十幾顆彩色水果糖的紙包里，此刻……竟然只剩下孤零零的、可憐巴巴的三顆糖！而且還是那種最普通、最便宜的橘子味硬糖！她記得里面明明還有好幾顆珍貴的、那些……全都不見了！
油紙包底部，只剩下一些彩色的糖屑和孤零零的三顆橙色糖果，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她。
“這……這怎麼回事？！” 何雨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她拿著紙包，翻來覆去地看，甚至把抽屜整個拉出來，仔細檢查了一遍角落！沒有！除了那三顆糖，其他的……不翼而飛了！
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就從心底冒了出來！直沖頭頂！她的臉頰瞬間氣得通紅！眉毛也緊緊皺了起來！
“誰？！誰干的？！誰偷了我的糖？！” 她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自語道，胸口劇烈起伏著！
這糖！可是值不少錢！那是她的東西！是劉國棟送給自己的！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竟然……竟然被人偷了？！還偷得這麼干淨？！就給她剩下三顆最次的？！
太可惡了！太欺負人了！
何雨水第一個念頭就是沖到院子里大罵一頓！但殘存的理智讓她硬生生忍住了。她不能這麼干！無憑無據的，這麼一鬧，除了得罪人，啥用沒有！偷糖的賊肯定不會承認！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了幾口氣。偷糖的……肯定是院子里的人！而且……大概率是小孩！大人干不出這種沒品的事！四合院里的小孩……就那麼幾個……
一個名字幾乎瞬間就跳進了她的腦海——棒梗！
賈家的那個小子！手腳不干淨是出了名的！以前就沒少偷雞摸狗！偷自家大哥的東西,還偷過劉大哥家的東西,院里誰不知道？！肯定是他！除了他，還能有誰？！
何雨水越想越覺得可能！怒火在她心里！但她知道，光懷疑沒用，得有證據，或者……至少得有個旁證！
她猛地想起還在門口坐著的小當！棒梗的親妹妹！小孩子……不會撒謊！說不定……能從她嘴里套出點話來！
何雨水強壓下怒火，臉上努力擠出一個還算自然的笑容，拿著那包只剩下三顆糖的油紙包，走出了屋子。
小當還乖乖地坐在台階上，手里攥著那個狗尾巴草兔子，眼巴巴地望著門口。一看到何雨水出來，立刻伸出小手︰“姐姐……糖糖……”
何雨水走到小當面前，蹲下身，並沒有立刻把糖給她。她晃了晃手里那輕飄飄的紙包，臉上做出非常困惑和難過的表情︰
“小當……你看……姐姐的糖……不知道被誰拿走了……就剩下這麼幾顆了……” 她打開紙包，給小當看那可憐的三顆糖，“姐姐本來……想多給你幾顆的……現在……只能給你一顆了……”
小當看著那空蕩蕩的紙包和僅剩的三顆糖，小臉上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嘟著小嘴︰“糖糖……沒了……”
“是啊……沒了……” 何雨水順著她的話，語氣帶著誘導，“小當……你告訴姐姐……你最近……有沒有看到……誰吃糖了呀？就是……這種……花花綠綠的糖紙……包著的糖？甜甜的……”
她緊緊盯著小當的眼楮，心髒竟然不自覺的加速跳動了起來.
小當歪著小腦袋，似乎在努力思考。她眨巴著大眼楮，奶聲奶氣地說︰“糖糖……甜甜……小當……想吃……”
“對，甜甜的糖。” 何雨水耐心引導，“除了小當……還有誰吃了呀？比如……哥哥？棒梗哥哥？他有沒有吃糖呀？”
一提到“棒梗哥哥”和“糖”，小當的眼楮立刻亮了一下！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小腦袋用力地點了點，口齒不清但異常肯定地說︰
“哥哥……吃！哥哥……有糖糖！好多……花花綠綠！”
她一邊說，一邊用小手指著何雨水手里的糖紙，又比劃著一個“好多”的手勢︰“哥哥……兜兜里……總是……鼓鼓的！甜甜的！”
何雨水心里猛地一沉！果然！果然是他！
她強忍著立刻沖去賈家理論的沖動，繼續柔聲細語地套話︰“真的呀？棒梗哥哥……那麼多糖呀？他……他從哪里來的糖呀？是……是奶奶給他買的嗎？”
小當卻用力搖搖頭，小臉上帶著一絲羨慕和……委屈？
“不是……奶奶……奶奶買不起……” 她詞匯量有限，但表達得很清楚，“哥哥……不說……偷偷吃……分給……分給瘦猴……他們……吃……”
她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小聲補充道︰“有時候……哥哥……高興……才……才給小當……一顆……小小的……”
小當的話，立刻就像是找到了證明一樣，讓何雨水越听越氣！所有的猜測都得到了證實！就是棒梗！偷了她的糖！不僅自己吃，還拿去分給他的狐朋狗友！偶爾才施舍般給妹妹一顆！
一股巨大的、被侵犯的憤怒和惡心感，瞬間淹沒了何雨水！她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鐵青！好你個半個！小小年紀！偷東西偷到姑奶奶頭上來了！還吃得這麼理所當然！拿去充大方！簡直跟他那個奶奶一樣！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