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啊！劉科長……他……他真是……真是活菩薩轉世啊！” 秦母雙手合十，對著虛空念念有詞，眼淚又涌了出來，這次是純粹的感激和慶幸，“丫頭！你……你可得……可得好好報答人家啊！咱家……咱家欠他的……下輩子做牛做馬都還不清啊！”
“我知道……我知道……” 秦京茹低聲應著，心里卻五味雜陳。報答？他早就已經報道完了，自己的父母操心的完全是多余的自己這輩子。都是劉大哥的人。
“那……那安邦去了……能……能吃飽飯不？” 秦父又想起一個關鍵問題，“城里……糧食……夠吃不？會不會……挨餓？” 饑餓的記憶刻在骨子里，讓他本能地擔憂。
“能！肯定能！” 秦京茹趕緊保證，“劉大哥……他……他有辦法！糧食夠吃！安邦去了，肯定餓不著！頓頓有白面饅頭吃！” 她下意識地夸大了些，只想讓父母安心。
“頓頓白面饅頭？！” 秦父秦母同時倒吸一口冷氣！眼楮瞪得像銅鈴！在他們貧瘠的認知里，頓頓白面饅頭，那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
“我的老天爺啊……” 秦母喃喃自語，仿佛被巨大的幸福砸暈了頭。
就這樣，秦父秦母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從城里的房子高不高，到路上有沒有牛糞，從學校教不教種地，到安邦會不會被城里孩子欺負……秦京茹耐著性子，一一解答，盡量說得輕松平常，安撫著父母那顆既興奮又惶恐的心。
時間在黑暗中無聲流逝。窗外的月亮漸漸西斜，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紙，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炕尾的秦安邦早已抵擋不住困意，蜷縮在薄被里，發出了均勻而輕微的鼾聲。
可秦父秦母卻毫無睡意！他們像是打了雞血，精神亢奮，眼楮依舊亮得驚人，問題層出不窮。秦京茹回答得口干舌燥，眼皮也開始打架，心里那份想去外間的沖動，早已被這無休止的“審問”消磨殆盡，只剩下濃濃的疲憊和一絲無奈的苦笑。
她偷偷瞄了一眼窗外，估摸著時辰，心里哀嘆一聲︰看來……晚上去找劉大哥的計劃……肯定是泡湯了……
她甚至開始擔心起來︰劉大哥……他……他會不會還在等我？他要是等不到……會不會……生氣？
想到這里，她心里又涌起一陣焦灼和失落。她看著依舊興致勃勃、沉浸在美好憧憬中的父母，只能強打精神，繼續應付著那些重復了無數遍的問題。
“爹，娘……天都快亮了……咱……咱睡會兒吧？” 秦京茹終于忍不住，帶著哀求的語氣小聲說道。
“啊？天快亮了？” 秦父這才如夢初醒，看了看窗外透進來的微光，有些意猶未盡地咂咂嘴，“哦……是……是該睡了……是該睡了……” 他躺了下來，但嘴里還在念叨︰“丫頭……你……你可得記住啊……劉科長的大恩大德……”
秦母也躺下了，卻翻來覆去，嘴里還念叨著︰“安邦的新書包……要縫的結實點……顏色……顏色要鮮亮點……”
秦京茹听著父母那依舊興奮的囈語，疲憊地閉上眼，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劉大哥……千萬別等我……快睡吧……
好在劉國棟也沒有故意在等秦京茹，幾乎就是倒下，閉上眼楮想著些事情，就直接睡了過去。
清晨的陽光透過糊著報紙的窗戶格，斑駁地灑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早餐︰幾個新蒸出來的白面饅頭蓬松宣軟，散發著誘人的麥香，家里的白面昨天早就已經了吃干淨了今天的白面饅頭是齊姆，一大早上去隔壁鄰居家借的。
一大盆金燦燦的玉米面糊糊在秦家村，純粹的稀飯有些奢侈，秦母多放了一勺細糧，熬得稠了些，一碟酸辣土豆絲炒得脆生生，點綴著干辣椒末，還有一小盤自家地里剛摘下的清炒豇豆；最下飯的要數那碟香辣泡菜，紅亮亮的辣油裹著脆蘿卜條，咸香開胃。
秦京茹一大早上也是起來跟著忙活，但他現在嘴確實養刁了不少。擱在一年前，這麼一頓早飯能讓她過年般開心。如今在城里劉大哥身邊，細糧和油腥沒缺過，往日天天喊饞肉的勁兒早沒了，此刻正拿著個饅頭，慢條斯理地掰著吃。
只有秦安邦還保持著對“油水”的本能渴望。小家伙眼楮賊亮，鼻子使勁吸著香氣，抓起個饅頭就往嘴里塞，腮幫子鼓鼓的，還不忘盯著那碟泡菜里的辣油珠子。
“京茹啊，你……你們城里……平時也吃這些？” 秦母一邊給劉國棟盛了滿滿一碗糊糊，一邊試探著問，腦海里也滿是猜測。問出這話其實也是想要了解一些，到時候自己的小兒子去到城里面能不能吃得好穿的暖。
“媽，劉大哥家吃的比這好點，不過他也喜歡這樣清清爽爽的早飯。” 秦京茹含糊地應著，偷瞟了一眼劉國棟。昨晚。沒有去找對方。秦京茹心里面明顯有些過意不去，但礙于今天早上兩個人根本沒有單獨相處的時間，這些話卻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只得有意無意的看向。劉國棟想要從對方的臉上表現看出些什麼？
劉國棟笑了笑，夾了一筷子酸辣土豆絲，點頭贊道︰“對今天這菜確實對我胃口，好吃！大嬸這手藝絕了！這泡菜夠地道，比外頭賣的強！” 夸張的話是張嘴就來，這話讓秦母笑得合不攏嘴。
“小劉喜歡就好！多吃點！多吃點！” 秦父連忙應和，把裝著饅頭的筐子往劉國棟跟前推了推，臉上帶著明顯的討好和小心翼翼。
“等會兒吃了飯，咱們趁日頭沒毒起來，去村里走走？” 劉國棟提議道，試圖打破父親過于恭敬的氣氛。
秦京茹喝了口溫熱的糊糊，點頭道︰“可以啊，正好帶劉大哥你熟悉熟悉。就去大隊附近轉轉，讓你看看我們村子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劉國棟看了眼小饞貓似的秦安邦，又對秦父秦母說︰
“哦，對了，大叔，大嬸。等會出去前，拿上那罐我從城里帶來的豬板油吧，你們留著慢慢吃，熬油炒菜拌飯都行，這人的身體需要油水。” 上次來的時候帶的是豬肉，但這一次東西帶的畢竟太多，豬肉什麼的也沒帶，反而是帶了這罐豬油，這東西正好能讓秦父秦母頓頓怎麼能吃點葷腥，也算是間接性的改善性伙食，要不然一頓肉對方也舍不得吃，反倒是吃豬油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