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氣氛不對,晚飯後家里人都各自回房了。
只有紅紅和糖糖,剛分得布置一新的獨屬于自己的臥室,都高興非常。
阿蠻走到紅紅的臥室前,紅杏也在屋里,正跟紅紅和糖糖笑鬧。看到阿蠻靠在門框,紅杏站起身,說“你進來陪陪她們,我去洗漱,一身汗。”
紅杏出來,又進了自己臥室,再關上門,從頭到尾都沒跟阿蠻有眼神交流。
看著緊閉的臥室門,阿蠻很是失落,可能紅杏正在等他“細說”,只是還沒跟李風鈴聊過,暫時沒法細說。
緊閉的臥室門,是一種態度,若是換成以前,紅杏會開個小玩笑撩撥一下自己,很可能還會給留個門縫••••••
“ど叔。”
阿蠻扭過頭,紅紅正坐在她漂亮的新床上,睜大眼楮看著阿蠻。她的眼楮又大又亮,跟紅杏很像。
“你是不是欺負我媽媽了?”紅紅認真地問。
阿蠻一愣,很快換成一副親和的笑臉,柔聲說“怎麼會,ど叔哪有那麼大膽子?”
ど叔說得這麼搞笑,紅紅滿意地笑了。只是,趴在紅紅身邊拱來拱去的糖糖,似乎不大樂意,懷疑地瞧著阿蠻,喊了一聲“師兄。”
“嗯?”阿蠻沒來由地涌起一股柔情,像個慈愛的老父親一般看向糖糖。
“你是不是欺負我媽媽了?”一模一樣的問題,糖糖問得更認真,臉上盡是懷疑神色。
“啊?”阿蠻驚呼一聲,夸張地說道“小乖乖,你可真看得起我,你覺得師兄我有那麼大個膽子?”
這句話把兩個小丫頭都給逗笑了。
阿蠻樂呵呵地走近前,問道“今晚你跟姐姐睡嗎?快到睡覺時間了哦。”
糖糖很老氣地說“今天睡姐姐的床,明天再睡我的床。師兄,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睡?”
阿蠻嘿嘿一笑,說道“我才不跟你們睡呢,你們要是打呼嚕,師兄年紀大了,怎麼睡得著?”
一句話又逗得兩個丫頭咯咯直笑。
阿蠻陪了一陣,不見紅杏來,就讓她們自己玩。出到門口,見紅杏的臥房門還緊閉著,阿蠻默然片刻,回自己臥室去了。
夢境。
既知道李風鈴,又知道她學校宿舍的位置,阿蠻很容易就進到李風鈴的夢境。
還是那間新人的洞房,紅燭高燒,羅帳鮮紅,一身鳳冠霞帔的新娘文靜地坐在床沿,好像正在等待新郎的到來。
“你終于來了。”新娘的聲音有些顫抖,沒有再掩飾,這個聲音听來無比的熟悉。
阿蠻忽然心頭一痛,萬般思緒涌起,卻不知從何說起。
新娘情緒稍微平復,才又感慨道“真不敢相信,這個夢竟然是真的。”
所以,曾經的每一次相會,每一點溫柔繾綣,都是真的••••••
往事紛紛,歷歷在目,阿蠻有些無措,澀聲說道“媽媽不在,糖糖覺得好委屈。”
新娘愣了一瞬,過了良久,才說道“你為什麼不過來?”
阿蠻不自覺地走過去,在床前的方桌邊停下。
“你早就知道這是真的?”新娘顫聲問。
“我不知道是你。”阿蠻的聲音也有些顫抖。
“現在知道了,”新娘等自己平靜下來,才繼續問,“你打算怎麼辦?”
“我••••••”阿蠻頓住了。
如果沒有紅杏,這事好辦。可現實沒有如果,難不成自己還能置紅杏于不顧?
洞房陷入長久的靜寂。
阿蠻不敢細想新娘的心境,只是木然地站著。
新娘緩緩起身,拉了阿蠻的手,引到床沿坐下。
執手相看,新娘傷感問道“你不是一直想揭開這片蓋頭嗎?”
幾年了,無數回,阿蠻處心積慮過,乍然偷襲過,都沒能成功揭下這片紅蓋頭。此時听著這熟悉的聲音,知道面前這個是無比熟悉的人,阿蠻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麼多的日日夜夜,耳鬢廝磨,這麼親密無間血肉交融的人,竟然就是她。或者說,她本就是自己無比親近和敬愛的••••••
生命里的兩個人,深心里的兩份感情,一點點地融合,仿佛只要揭開那片腥紅的蓋頭,一切便能得到最終確認。
阿蠻終于伸手拿捏住那片布角,新娘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阿蠻的手抖得厲害,卻半晌都未有動作。
“這一次能揭開了。”新娘輕聲說。
阿蠻輕輕一扯,明眸善睞的李風鈴呈現眼前。
曾經多少回兩兩相對,今日終于四目交纏,李風鈴雙眼含淚,閃爍的燭光仿佛在那淚花里流轉,更顯得內里情絲如水。
阿蠻看在眼里,一方面情熱如火,另一面心痛似冰。
苦澀地干噎一聲,阿蠻痛苦說道“你怎麼不早說••••••”
一句話,便摧垮所有的堅強與防御,李風鈴情緒崩潰,突然抱著阿蠻,嚎啕大哭。
是委屈,還是悔恨?
為什麼不早說呢?
阿蠻心疼難當,不禁又想起李風鈴的點點滴滴。那時候她也才剛工作,未婚先孕,還不敢跟父親說。跟唯一的親人鬧僵了,還要孤立無援地對抗世人的指指點點,找不到一丁點支援••••••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男人不能拉上台面。甚至,他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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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蠻忽然感受到,父親去世的那個深夜,李風鈴給自己打電話時,是多麼的絕望。
糖糖是自己的孩子——雖然沒沒弄明白,阿蠻已經從深心確認了這一點。
所以李風鈴總要自己陪糖糖在操場玩。
所以李風鈴在承受喪父之痛時想到自己。
所以李風鈴可以心安理得地投奔自己••••••
這一切本就是自己的責任!可笑自己還認為這都是對她母女的照顧,是對救命之恩的回報。真是可笑!
阿蠻忍不住輕撫李風鈴後背,溫柔地拍了拍。
她受過多少苦,就哭得多傷心,可她原本是多要強的一個人!都是為了保護自己••••••
李風鈴漸漸止住哭,緩緩抬起頭,迎上阿蠻慚愧歉疚的溫柔目光。
並沒有更多話,只默契地交換一個眼神,輕輕地擁抱,夢境便隨著李風鈴心境的變化而幻化洞房花燭消散,天上風雲倒卷,阿蠻發現自己一搖一晃地,正在走進學校大門,李風鈴從對面迎來,一把扶住差點歪倒的自己••••••
阿蠻很快想起,這是那年暑假的一個黃昏,進山捕蛇的自己被雞冠蛇咬了,昏昏沉沉地進到學校,被到學校接收風琴的李風鈴給救了。
只是自己的記憶到此為止,而李風鈴幻化出來的夢境里,一切都還在繼續。
李風鈴將阿蠻扶回宿舍,為阿蠻抹臉退燒,天黑了聯系不到阿蠻的家人也沒法將人送回,只好讓他住在宿舍。只是這個臭小子,神志不清了卻還不老實,胡言亂語還胡作非為。
洞房花燭無數回,二人早已親密如一,一切都不必避忌,李風鈴將記憶紛紛幻化展示,淋灕盡致地演繹了那一夜的癲狂與荒唐••••••
原來是這樣才有的糖糖。
阿蠻徹悟,幻境卻仍在演繹,阿蠻時而仿佛旁觀,時而又似沉湎其間,真幻難辨,卻是很堅定地,緊緊將李風鈴擁抱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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