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城人又務實又會享受,有些老板直接用廠房開農莊,廚房櫃台客廳全在一個大廠房里。別看它簡陋,做出來的東西卻都量大味美,價格也很公道。
    品先的尾牙宴就是包了這麼一個農莊,店面不高大上,勝在場地寬敞,一群操機佬整日里油汲汲的,這樣反倒自在。
    阿蠻在這邊要主事,不像厚信的尾牙宴,只管吃就成。安排好家里人,阿蠻跟一眾管理人員湊成一桌。
    袁品有意讓阿蠻多跟客戶親近,可阿蠻只想幫品叔一把,並不期望在這一行大展宏圖,也就興致寥寥,禮貌敬過酒,又回到這邊。
    有趣的是,在這場宴會中,阿蠻意外見到了品叔的妻兒。
    品叔的妻子看上去不到四十,長相中規中矩,氣度平和,跟品叔很有夫妻相。據說他們是校園戀情,阿蠻瞬間理解了品叔的一往情深。想到他們的結局,阿蠻不禁暗嘆一聲。
    應該是听品叔說過,袁夫人帶兒子過來給大家敬酒時,特意問起阿蠻。阿蠻十分尊敬地叫她“品嬸”,這個俗氣的稱呼惹得大家吁聲起哄,品嬸只是愣了一愣,便開心應了。
    品叔的兒子跟阿蠻年紀相當,正是長個子的年紀,瘦瘦高高的,笑起來很熱情。看到阿蠻年齡好像比自己還小,他表現得不能置信的樣子,有些夸張地拍著阿蠻的肩,笑著夸贊道“爸爸說你是公司里最能干的人才,我爸爸很看重你,你要加油好好干,一定大有前途。”
    話里有種居高臨下的傲氣,誰也沒覺得不妥,畢竟在座的確實都是給他爸爸打工。阿蠻笑眯眯地說著謝謝,陪他喝了一杯。
    目送他們離開,坐在身邊的顧家給阿蠻倒酒,阿蠻隨口問道“顧工,別只給我倒酒,你自己喝幾杯了?”
    顧家紅著一張臉,笑呵呵說道“肯定不比你唐總少,來,再喝一個。”
    阿蠻笑問“你別忙著灌我酒,趁著還沒醉,我問你個事。”
    “先把酒喝了,喝完盡管問。”顧家說著率先一口悶了。
    阿蠻喝完酒,大聲問道“我剛來那會,擠了你的位置,品叔一直擔心你記恨我。說實話我也害怕了小半年,可就是沒等到你下手。”
    阿蠻話里調侃,引得桌上同事失笑,顧家听了也有些意外,看了阿蠻一眼,確認他不是喝多了犯糊涂才問的。于是又給阿蠻倒滿,嘿嘿笑著,反問道“為什麼要記恨?我收入變少了?還是我工作量變多了?剛開始不服氣是有的,也就兩三天吧。”
    顧家哈地一聲笑“來,大家一起喝一杯。”招呼完大家,又補充說道“也就兩三天,不只是我服了,他們也服了。是不是?”
    同事們紛紛說是,聊起阿蠻剛來的事,不禁驚訝感嘆起來,又紛紛給阿蠻敬酒。
    阿蠻心情暢快,不覺又多喝了幾杯。想到棉花她們自坐一桌,阿蠻起身打算過去看顧一下,才走到一半,兜里手機震動起來。
    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是李風鈴。
    這時候打電話,肯定有事,阿蠻快步走出農莊,耳邊安靜下來,才接通電話。
    “喂••••••”
    “唐蠻,”李風鈴緩慢地說,“我爸爸死了。”
    聲音清冷,沒有痛哭,沒有任何情緒。
    阿蠻怔立當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答。只是很快,阿蠻陡然恐慌起來怎麼辦?李老師現在該怎麼辦?
    先得了解情況,有許多問題要問,忽然想到李風鈴是獨生女,阿蠻張開口,卻只說道“我馬上回來,你照顧好自己,其它事情見面再說。”
    “好。”李風鈴只說了一個字。
    阿蠻在黑夜中站了半天,想起那位剛過世的李老師,感覺人生真是無常,正當盛年的一個男人,忽然就沒了。
    回到宴席,阿成喝了不少酒,臉都漲紅了。藍藍倒是沒喝,一會還要靠她開車回家,她也不可能跑長途,還是夜路。
    自己也喝了不少,更不可能夜路酒駕開長途。
    阿蠻很快決定給鐵虎打電話。
    “老鐵,招遠回家過年了沒有?”阿蠻問。
    “唐總有什麼事嗎?”鐵虎問。
    阿蠻說“老家有個長輩過世了,我要連夜回去。剛才酒喝多了,我開不了車,想看看招遠有沒有在,送我跑一趟。”
    鐵虎頓了一頓,才說“招遠幾天前就回老家了,你在哪,我去接你。”
    阿蠻沒多想,報給他平遠工業園的地址。
    鐵虎過來還需要時間,阿蠻很快跟袁品打好招呼,又安排好家里人。擔心棉花他們听完可能再不能安心吃飯,阿蠻只說有點事要提前走。
    阿蠻提前走到路邊等鐵虎,腦海里不斷閃過李風鈴父親那張嚴肅的不苟言笑的臉,又想起他逗外孫女糖糖時好像並不嚴苛。自己跟這位李老師其實不熟,只听說大家對他評價不錯,是個好老師。
    可自己跟李風鈴是熟悉的啊。這位李老師可是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阿蠻不停地想起李風鈴問他有沒有錢交學費的場景,好像問過不只一兩次,她怎麼那麼擔心自己交不起學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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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該怎麼辦呢?
    阿蠻感覺心里頭堵得慌,哇地一聲,剛才喝的酒水全吐了出來。
    鐵虎來的很快,意外的是車後排還坐了個四五歲的小女孩,阿蠻見過的,是鐵虎的閨女。見阿蠻意外,鐵虎解釋說“不用管她,她不肯一個人在家,只要跟著我就好。”
    阿蠻沒說什麼。
    鐵虎準備很充分,現金、蓄電池、食物都齊了,還備了兩床被單。
    阿蠻漱了個口就坐在副駕發呆,任越野車在黑夜里奔馳。
    估計棉花該到家了,阿蠻才給她打電話,說了李老師的事。棉花對李風鈴非常感恩,听完十分難過,叮囑阿蠻一定要盡力幫忙。
    可是能幫上什麼呢?
    這種時候,什麼安慰都是徒勞的。阿蠻默然許久,終于還是撥通了李風鈴的電話,這一回有很多細節問題要問。
    問過才知道,李父一個多月前發病,當時只覺得乏力氣喘,去醫院看過,說是肺出了問題。沒覺得有多大事,但病情發展非常快,很快連走路都吃力起來,再檢查化驗,說是肺腺癌。發現就已經來不及了。
    這個病不痛,只是睡不好,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從發病到下不了床,只不到一個月時間,在床上躺了六七天人就走了。
    守夜的只有李風鈴和鄉下的兩個親戚,父親走了,李風鈴總感覺要做點什麼,拿出手機翻到阿蠻的電話就撥了過來。
    “我沒想過要打給你的。”李風鈴說。
    阿蠻安慰道“沒事,這時候身邊多個人總是好的,我在路上了,天亮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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