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琪點點頭︰“是啊，以前他不敢，但現在，情況有所變化。他膽子大了，翅膀硬了。”
李恨水苦笑︰“是的，呂書記去世後，他就態度大變，很多人也態度大變。”
張佳琪輕聲說︰“李書記，無論如何，我對你的態度永遠不變，永遠支持你。”
李恨水很感動︰“謝謝你，佳琪同志。”
張佳琪抿嘴一笑︰“李書記，去掉‘同志’二字。”
李恨水輕聲說︰“這里可是辦公室。”
這時候，秘書黃庭堅敲門。
“李書記，剛剛劉常委打來電話，說步行街攤販鬧事，和城管發生了沖突。”
劉常委就是市委常委、市委辦主任劉慶宇。
這家伙，以前對李恨水畢恭畢敬的，現在，態度也變了，與葉凌風走得近。
春江水暖鴨先知。
也許，劉慶宇比別人更能看出李恨水在走下坡路，而葉凌風勢頭正猛。
李恨水問︰“劉常委人呢？”
黃庭堅說︰“在辦公室。”
李恨水不高興地問︰“他為什麼不直接和我說？”
黃庭堅有些局促不安︰“我也不知道。”
李恨水揮揮手，示意他出去。
黃庭堅有些不甘心︰“李書記，攤販鬧事，那怎麼辦？”
李恨水不客氣地說︰“注意措辭！這不是鬧事，這是官逼民反！
你砸人家飯碗，人家不和你拼命就不錯，還指責人家鬧事！
這事是葉凌風惹的，讓我來給他擦屁股嗎？
這樣吧，你和劉常委說，這事是政府那邊的事。”
“好的，李書記。”黃庭堅退了出去。
李恨水余怒未消︰“豈有此理！葉凌風拉屎，我還要替他擦屁股！”
張佳琪勸說道︰“李書記，真要鬧出個群體事件，你作為一把手，還是要出面，還是要擔責。”
張佳琪說的是事實。
如果發生群體性事件，造成重大負面影響，李恨水作為市委一把手，難辭其咎。
李恨水笑笑說︰“先讓子彈飛一會吧。”
不久，黃庭堅又進來了。
“李書記，我向劉常委作了匯報，劉常委說葉市長去江豐市出差了。”
“那可以打電話給他呀！”
黃庭堅有些為難地說︰“可是，躍進路現場情況失控，有群眾和城管發生了激烈沖突，已經有人受傷。”
“還是讓葉市長處理吧，畢竟，這是葉市長的決策。”
黃庭堅出去之後，李恨水撥打陳一楠電話︰“劉市長，步行街攤販和城管發生沖突，你們警方要妥善處理。
我的想法是，不要動輒抓人。畢竟是人民內部矛盾嘛。”
陳一楠苦笑道︰“李書記，我正在從江豐回巢東的路上，正準備向你匯報呢。
今天，江豐市委組織部和市公安局找我談話，說要調我回江豐市公安局。”
李恨水的心一沉。
陳一楠和葉凌風關系不和，和他關系倒是很不錯，但如果調回去，他就少了一個幫手。
“陳市長，去江豐市公安局哪個部門呢？”
“視頻偵查支隊支隊長。”
“那誰下來呢？”
“陸豐年，禁毒支隊支隊長。”
“談話之後，很快就要走了吧？”
“是的，很快要下文件了。李書記，今晚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飯。”
“陳市長，應該我請你，就當是餞行宴吧！”
“不，不，你是領導，你能參加，就是很給我面子了。”
“陳市長，這麼說就見外了。我們工作上是上下級，工作之外是朋友。”
“那好，今晚小範圍聚聚，人多嘴雜，也不好。李書記，邀請哪些人呢？”
“你自己看著辦。”
掛斷電話，李恨水感到自己工作難度越來越大。
公安局長是很重要的角色。
比如，周德發死亡、梁長天死亡以及興農合作社爆雷事件，都需要警方調查和處理。
如果新的公安局長是葉凌風的人，那很多工作都無法正常開展。
行政首長負責制，一把手作用很大。
一把手想做成一些事，那總是能做到的。
一把手不想做一些事，也是能做到的。
不久後，張佳琪的電話響了。
一看，竟然是葉凌風打來的。
張佳琪輕聲嘀咕道︰葉市長找我。
李恨水笑笑說︰“我需要回避嗎？要麼，我上洗手間？”
“不用。”張佳琪摁下通話鍵，還故意設置為免提狀態，為的就是讓李恨水听到。
“張部長，躍進路步行街攤販鬧事，你分管文明創建工作，現在就去現場協調處理！”葉凌風語氣很生硬，上級對下級的那種，根本不是班子成員之間協商的語氣。
葉凌風這是一箭雙雕。
如果張佳琪處理好，那更好。
如果處理不好，到時候就成了替罪羊。
然而，張佳琪不是省油的燈，她已經看淡仕途，並有離職去喬奕凌公司的想法。
她怎麼會接受葉凌風的頤指氣使？
張佳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卑不亢地說︰“葉市長，關于躍進路步行街的問題，李書記已作出明確指示。
那就是小攤小販在步行街，不僅不影響市容市貌，還帶來煙火氣，也帶來人流量。
但城管等部門胡作亂為，侵害弱勢群體利益，誰惹的禍，誰處理！
我手頭還有一大堆事，沒時間處理。
我分管文明創建不假，但我並不分管攤販與城管打架！”
葉凌風顯然沒料到會被當眾駁回，聲音驟然拔高︰“張部長，你這是在推諉責任？不服從市委市政府領導？”
張佳琪懟道︰“我服從市委書記李恨水領導，因為他是市委一把手！”
葉凌風冷哼一聲︰“看你還能抱多久他的大腿！”
說著，葉凌風氣呼呼掛斷電話。
“佳琪同志，膽子很肥嘛。”李恨水開玩笑道，“竟然頂撞事實上的一把手，還想不想在巢東市混了？”
張佳琪抿嘴一笑︰“我才不怕他呢！我都打算辭職走人！”
李恨水擺擺手︰“佳琪同志，還是不要在我辭職之前辭職，你看，劉慶宇都站到葉凌風那一邊了！
你再辭職走人，那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市委常委會上，我恐怕得唱獨角戲了！”
張佳琪眼神閃過一絲猶豫，隨即堅定道︰“李書記放心，只要你還在一天，我就不會走。
不過你也得早做打算，葉凌風這次明顯是想借攤販事件挑戰你，並試圖架空你。”
“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順風順水反而沒有挑戰性。”
李恨水心里不由得聯想到追女人，越是難追求的女人，過程越精彩、越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