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舉起果汁杯，站起來敬周曼寧︰“外婆，謝謝你燒了這麼多好吃的菜，也謝謝你教我折紙。”
周曼寧很激動︰“可可越來越懂事了！可可想畫畫嗎？如果想學，外婆教你。”
可可望著陳潔茹，問︰“媽媽，我可以跟著外婆學畫畫嗎？”
可可也在輔導班學習畫畫。
以前，陳潔茹和周曼寧很少說話，更別說允許可可跟著她學畫畫。
只是隨著母親病逝後，她對周曼寧的怨氣才慢慢消散。
現在她回過頭想想，以前怨恨周曼寧其實不太公平。
她了解母親，長得漂亮，很愛爸爸，但有個缺點︰太強勢，脾氣不好，動輒發脾氣。
相比之下，周曼寧年輕漂亮不說，還很溫柔。
爸爸能在周曼寧那里得到在媽媽那里得不到的東西。
陳潔茹望著可可期待的眼神，心底泛起一陣暖意。
她輕輕點頭︰“當然可以，外婆是美院教授，是畫家，水平比培訓班老師高太多。”
周曼寧心里一熱。
這一聲應允，在她听來不亞于破冰的春雷。
這些年她始終小心翼翼，生怕觸踫到陳潔茹母女心里的舊傷。
呂志偉端起紅酒杯輕抿一口，心中感慨萬千。
他是一方大員，位高權重，但在家中，他是丈夫、是爸爸、是兒子，吃五谷雜糧，有七情六欲。
他不禁想起陳潔茹的生母。
那是一個漂亮，卻很強勢的女人。
他也知道她很愛他，但是，他忍受不了她的暴脾氣。
她經常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和他爭吵，摔盤子砸碗是家常便飯。
直到他遇到周曼寧。
她年輕、美麗、才華橫溢，關鍵是溫柔如水。
他很快沉淪在她的溫柔鄉里。
前妻罵他是陳世美，到單位鬧，都無法改變他堅決離婚的決心。
呂志偉回到現實，舉起酒杯，打破沉默︰“來，為可可找到新的畫畫老師干杯！”
李恨水注意到呂志偉鬢角的白發，忽然意識到這位主政一方的高官，在家庭里也不過是個盼著家人和睦的普通長者。
陳潔茹站起身來，敬周曼寧︰“媽，我敬你一杯。謝謝你的寬容和關心。”
這是周曼寧嫁給呂志偉二十年來，陳潔茹第一次叫她“媽”。
剛才可可叫她“外婆”，她只是淚眼朦朧，但這一聲“媽”，她徹底淚崩。
周曼寧聲音哽咽︰“潔茹，這麼多年，我一直盼著這一天……”
呂志偉遞給周曼寧紙巾。
周曼寧邊擦拭眼淚，邊說道︰“對不起，我失態了。這是件開心的事，我是喜極而泣。”
可可童言無忌︰“我同學的外婆都很老，很多都頭發白了。
我的外婆這麼年輕，就像阿姨。”
周曼寧撲哧一笑。
眾人也都笑了起來。
氣氛旋又熱烈起來。
呂志偉興致很高。
一瓶紅酒喝完後，又讓李恨水開了一瓶。
他難得心情這麼好。
“潔茹，喝酒不開車，明天周日不上班，今晚，你們就住在我這里吧。”
“好的。”陳潔茹一口答應了。
女兒留宿父親家，多麼稀松平常的事，但在以前，卻幾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周曼寧出差不在家。
其實，捫心自問，周曼寧不僅不是那種惡毒、刻薄的後媽，反而非常善良、通情達理。
四個人將兩瓶紅酒都喝了。
呂志偉少些，李恨水喝得最多。
不過，以李恨水的酒量，這點紅酒相當于漱口。
酒意漸濃，呂志偉的話也多了幾分隨性。
他望著陳潔茹，眼中滿是愧疚︰“潔茹，這些年爸對不住你，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往後，我們都是一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陳潔茹眼眶微紅，輕聲說︰“爸，過去都是我不好。”
呂志偉擺擺手︰“潔茹，過去的事情不說也罷，這沒有對錯。我們向前看。
以後呢，你們常來住住，這麼大的房子，平日里只有幾個人住，沒有人氣。”
保姆在收拾碗筷。
可可纏著周曼寧教她畫畫。
“可可，外婆喝了酒，今晚就不學畫畫了吧？”陳潔茹勸說道。
周曼寧望著可可期待的眼神，親熱地說︰“可可想畫，外婆現在教你呀，今晚酒不是很多，不礙事的。”
陳潔茹關切地說︰“媽，我看你，走路步伐不是很穩，今晚喝得不少吧？
可可任性，別由著她的小性子。”
周曼寧嫣然一笑︰“潔茹，我酒醉心明呢。兒童畫畫又不難。可可這麼聰明，隨便點撥幾下就行。”
說著，她就拉著可可去了一樓畫室。
陳潔茹挽著父親的胳膊，陪他去了會客室。
“潔茹，我看恨水一表人才，又救過你的命，我沒意見。
如果非要讓我表態的話，那就是贊成。”
“謝謝爸爸理解和支持。您和媽媽給了我第一次生命，恨水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這下半輩子，就托付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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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呀，但是，是不是舉辦個婚禮？”
陳潔茹搖頭道︰“爸爸，結婚證只是一張紙，除了證明夫妻關系外，什麼也證明不了。
真正的感情不在于那張紙。那張紙也給不了我任何承諾。
就像您當初和媽媽結婚後，還不是離婚了？
只要我愛他，他也愛我和可可，這就足夠。
如果我和他結婚了，將來有一天離婚了，比如，他主動提出和我離婚。
您說，我是恨他，還是愛他？
恨他吧，他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愛他吧，緣分已盡，恐怕也沒有愛了。”
呂志偉坐在沙發上，陳潔茹將頭靠在他的肩頭。
她第一次覺得父親的脊背不再像記憶中那般挺拔。
她想起小時候，父親總把她扛在肩頭，看煙花、看把戲、看演出。
“潔茹，我充分尊重你的想法。”
父女倆其實很少能這麼貼心的交流。
陳潔茹以前不僅是對周曼寧心有怨氣，對父親也心有怨氣。
因為，她不忍看到媽媽孤孤單單，且終生沒有再婚。
李恨水在餐廳幫助保姆收拾碗筷。
剛轉身，見到周曼寧抱著畫具從樓梯轉角過來，腳步因酒意微微發飄。
周曼寧一個趔趄，李恨水下意識伸手去扶，兩人瞬間貼在一起。
李恨水的手踫到她的腰，周曼寧的臉猛地發燙，心中非常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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